名稱:2015臺北藝術節 阮劇團 家的妄想
地點:水源劇場
長時間在嘉義深耕的阮劇團,此次應臺北藝術節邀請,與紀錄片導演莊益增合作 (無米樂、牽阮的手),以2014年莊益增的同名攝影展《家的妄想》為題,進行記錄劇場創作。
我不是學院派的,所以不講記錄劇場 (哈)。阮劇團的《家的妄想》,混雜交錯四個人物的故事 (遊民、離家少女、新住民、祖先靈魂),以一種破碎卻實在的步伐前進,緩慢、平淡、甚至是有點無聊不討喜的,撿拾拼貼成一幅僅留印痕卻不見血的殘忍印象。故事沒有時間線,因為現象與概念時時刻刻都存在。一個小小的嘉義東石,一個被青壯人口幾近遺忘的沿海偏鄉,卻能層疊架構出現代人各式的孤獨與無奈。
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戲,是離家少女在都市的pub唱著「浪跡天涯」,第一次還是悠悠的慢板,第二次則多了電吉他的快板,像是要注入些活力什麼的。然後加進了200公里外,新住民穿著鮮豔的民俗服裝,在剖蚵仔大賽上,拿著鈴鼓熱力跳舞表演的畫面,還有一個跳出影像外的,有點笨拙的演員新住民。一段跳得不怎麼高也不怎麼俐落的舞,突然間讓我的心臟一縮,哀愁與淚水就被擠壓出來了,以一種慢慢擠卻越擠越多的方式。同樣的浪跡天涯,同樣都有著地表的遷徙,但一個是落地後靜止了,一個是還找不著落地處。
飾演新住民的演員余品潔沒什麼離開舞台,大多數時間都坐在舞台上剖蚵仔,跟穿著施工背心到處走動的工人一樣。時間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意義,反正就是一直在那兒從事類似的工作:蚵仔剖好了,就去晾衣服;布幕收好了,就上電視機。離家少女 (詹馥瑄飾) 亦同,每每拉著貼滿旅程標記的行李箱進場,每一次的進場都有著不同顏色的假髮,猶如這一代的我們,離開了家鄉,尋工作追夢想都好,總是在不同的場景切換著不同的面貌。那是一種不得不的重複 (日常的、工作的、生理的、精神的),但宏觀來看的景觀是一直改變的。
至少時間是持續不停地走的。曾經我很難接受「日子過一天算一天」的說法,總覺那是不負責任、不求上進的消極藉口,生命就是該用力的衝撞與實現。這樣的想法隨著年紀越長,越是消磨不見。對於某些僅剩時間刻度的人來說,平安順利的過完一天就是生命的存在和實踐。同時,自己也因為越來越把異鄉當故鄉,產生了日日強大卻又不得不面對的矛盾感,但我總別過頭去,想著過完這天再討論吧!
肉身會腐爛,建築會頹圮,更別說求一個能永久安穩擺放的地方/空間,「實體的存在」對於時間來說過於渺小不可見。想起我曾在《拉歌》的心得這麼寫著:我從來不認為一定要回到原生之地才能尋根。唯有在實體存在以外的認同自己,好好整理與收納自己,才能找著安身立命之地。收幕時志杰說的家,也許很大一部分不是家庭的家,而是這,左胸鼓動處,心靈平靜處。(註:家,ㄐㄧㄚ,同「這」的台語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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