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2日

莎妹劇團:孿生姊妹 JUMEL

時間:2010.6.18 7:30PM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名稱: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 孿生姊妹 JUMEL
(註:看完演出後 ,我有留下來聽導演與編劇座談,底下的心得會穿插座談內容。)

《孿生姊妹》是一部看了不舒服的戲,並不是戲不好看,而是營造的氣氛很滿,再加上刻意關掉空調,讓劇場內只剩下兩個演員的對話,以及死板的滴水聲,讓整體的感覺更加悶熱、黏膩與煩躁。

這戲沒有什麼劇情,硬要說的話,就是「兩個瘋子姊妹的生活與回憶錄」。兩姊妹艾蓮娜 (阮文萍飾) 與伊蓮娜 (周蓉詩飾),住在一間空盪、只有一桌三椅且天花板漏水的屋子,唯一的出入口是一個高度只到膝蓋的小門。這間位在荒涼地帶的屋子,時間彷彿沒有意義,也從不存在,生活等於生存,就是吃和睡。在這個沒有訪客、沒有補給的地區,只能靠著女體的誘惑,讓經過的男人,同時滿足自己的性慾與口腹之慾。

《孿生姊妹》的劇情不是觀賞的重點。導演提到,因為牯嶺街小劇場的空調聲音太大,為了演出需要,他不得不關閉空調,除了讓演員的聲音能夠完全充斥在劇場,也能讓觀眾親身體驗到兩姊妹的生理痛苦。對我而言,雖然少了空調讓心裡的煩悶不停放大,但卻使我能夠更專注的去聽,無形中讓這個以「聽覺」為主的戲劇,成功地深植我心。

常看見不少報導指出雙胞胎間的特殊感應,甚至有彼此間溝通的方式。編劇以這個想法為出發點,用聲音創造出屬於這齣戲的空間、如詩般的語言。因此,原來的法文文本,經由兩位女演員的翻譯,用國語、台語、狀聲詞、說話快慢、聲律語調,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屬於這兩姊妹間的語言。看戲的當下,若閉起眼睛細細聆聽,可以發現聽到的聲音像是藤蔓一般,非常用力地纏住角色,甚至是刺進角色裡的。一般來說,是角色賦予聲音形象,但在《孿生姊妹》中,聲音才是賦予角色生命的泉源。

劇的走向是一段一段、一天一天的生活,兩姊妹重複講著生活的瑣事、天使、以及已經不在的母親。我想,母親應是她們所殺的第一個人,並將其吃下肚,經過喉嚨、腹腔,然後永遠存在在兩姊妹的身體裡。因此,可以看見兩姊妹輪流扮演母親的角色。至於經過的男人們,不管是賣牛奶的、賣肉的、水電工,這些都是兩姊妹口中的「天使」。在此,所謂的「天使」並非慈眉善目,也非天真無邪,而是雄性侵略的象徵。伊蓮娜的口白有這麼一段 (註:不記得確切內容,此為大概的意思):「天使曾經降臨,但又毫不留情地佔據/掠奪我們的心靈與身體。」即便如此,兩姊妹仍是感激天使(男人)降臨,讓她們能繼續活著,甚至在性上達到快樂。

最終,水電工是沒有來的。這個沒來的天使,打亂了兩姊妹生存的平衡 (沒了食物怎麼平衡)。所以,伊蓮娜決定:殺了艾蓮娜。而艾蓮娜最後那聲通知吃飯的聲音,是否也同是伊蓮娜的喪鐘?

燈暗!

兩姊妹用彼此的身體解生理需求,互相咬食與迫害對方,卻又緊緊的擁在一起療傷,充斥著殘酷與矛盾。演員刻意的走路姿勢,野蠻人的進食方式 (Ex. 扒食、舔手),黏膩膏狀如穢物般的食物,不舒服的感覺爬滿了我整身。整場戲沒有任何的配樂,僅有類鍋碗撞擊的聲音。燈光作得直接,渴望天使到來的一整面白亮的牆、簡單的一盞黃炙燈泡從空中懸降,依據姊妹內心的不同黑暗面而做亮度的調整。

語言並非只有表面字義,而是有著音樂的質感。這幾乎拿掉劇場基本的「時間」與「劇情」的作品,看得著實令我感到痛苦。但不得不說,看完《孿生姊妹》中文版,我內心有著想挑戰法文版的欲望,想試試在完全不懂的語言下,我可以從中獲得些什麼呀!

2010年6月21日

其實我很壞心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很壞心。

我討厭一個人的速度很快,屬於毫不留情討厭的那一種。一但對方被貼上「討厭」的標籤,除非大赦天下,不然我是不會把他從暗無天日的空間給抓出來的。

我會挑剔講話的口氣、
我會挑剔打字的錯誤、
我會挑剔吃飯的禮儀、
我會挑剔穿衣的方式。

無所不挑剔,連看到對方上線都覺得不舒服。這大概是我唯一不喜歡網路的原因,說是要封鎖太傷人,不封鎖又自己傷身,超級麻煩。

你知道的,我就是該死的自以為和氣生財,明明內心ooxx,表面上還是要笑笑的專心聆聽,好假好假不舒服!然後又有自以為的驕傲,拿驕傲壓死人是我的拿手伎倆。

唉,我怎麼這麼壞心+不坦承呀!拖下去,鞭數十,驅之別院。

然後在別院繼續壞心!

2010年6月16日

屏風表演班:徵婚啟事

時間:2010.6.12 7: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
名稱:屏風表演班 徵婚啟事(浪漫版)
(註:《徵婚啟事》裡的腳色名都和演員名相同,尹馨=尹馨,曾國城=曾國城,以此類推)

《徵婚啟事》是屏風的經典戲碼,既然被冠為經典,表示有它獨特的過人之處,理應不會讓我失望。只是,6/12晚上出了國家劇院,我心裡的疑問是:「如果連一個劇團的經典都是這樣,我還能對這個劇團期待些什麼?」

屏風的《徵婚啟事》以陳玉慧的同名小說做為基幹,但不光只演出《徵婚啟事》的內容,而是多加了「某劇團」要來演出《徵婚啟事》,讓整場演出有戲外戲的層次,企圖讓原小說裡的人物與情境,呼應「某劇團」的演員生活,使得舞台上除了有「一個女人與十五個男人的徵婚故事」,還有演員人生的寫照。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裡,這也是這齣戲最大的敗筆。既然是「戲外戲」,彼此間的連結就要強烈,而不是將兩齣戲湊在一起就可以。

《徵婚啟事》裡的徵婚女子尹馨,因為想結婚,所以徵婚,來往於多個徵婚男子之間。這群徵婚男子全由曾國城飾演,各形各色,有「自以為通靈的男人」、「學歷很低的男人」、「不好意思的處男」、「未婚爸爸」、「黑道大哥」等。一連串像小說章節呈現的徵婚場景,穿雜著「某劇團」的許多問題,包含尹馨複雜的感情生活 (與前夫的離婚事件、同性女友的糾纏不清、和燈光師的外遇)、臨時上陣的舞監、永遠到不齊的服裝、從沒打到位的燈光、道具上錯、大幕降錯、還有個一直收不到錢的便當外送來舞台攪局。

好了,我的問題來了:究竟陳玉慧的《徵婚啟事》與「某劇團」的混亂有什麼關係?告訴我!(註:像瓊瑤小說裡男主角激動的抓住女主角的肩膀用力問。喔,最近比較紅的是明曉溪啦! :p)《徵婚啟事》裡的徵婚女子,聽著一個個徵婚男子的過去與應徵的理由,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單純想找個伴、有的是渴望愛情,但是否這些理由的根本都是寂寞?我不這麼認為,至少在演出中我感覺不到這個因素。

因此,編劇在節目單上寫著:「讓一個演員分飾十五個徵婚男子,詮釋十五個不同身分、思想、環境背景......,真正蘊含的寓意是,男人也有比女人更難以坦述的共通點-寂寞。一個男人扮演十五個不同的男人,讓寂寞的角度與狀態在不同的地方展現,這是一個男人,也或許是所有男人的顯影」這個論述我覺得是不成立的。我看到的,是演員曾國城像變色龍般,不停在舞台上變換口音、姿勢、動作,舞台魅力十足,但深層的寂寞卻從沒出現過。

回到戲外戲的「某劇團」,這是一個到演出前,因一堆私事而幾近崩垮的劇團,但這些私事的混亂表現就是單純的「怒吼」出來。所以,導演劉珊珊像個無法控制情緒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在場上呼來喊去,又在毫無醞釀之下,在昔日情人兼舞監樊光耀前崩潰;樊光耀也只淺淺的道出自己曾是現實生活中的徵婚男子,因為坐過牢所以害怕面對自己、愛情與婚姻,但卻絲毫沒有深究這自卑的來源與形成;燈光師狄志杰這腳色更是平面的可悲,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組員,是個跟尹馨有婚外情的有婦之夫,但他心中的掙扎與痛苦,除了用糾結在一起的五官與憤怒表示外,沒有其他鋪陳。

《徵婚啟事》中的第十五個男人,據說應是所有徵婚男人的集大成,同時也是劇團演員城城哥的寫照。看著他接了手機,摔了手機,走出舞台。然後呢?可以不講明劇情所要表達的意思,但至少要有個提示,告訴觀眾該從哪裡去思考。但戲到這裡,就像是硬生生被切斷所有電源,連點光都不給,只留下搞不清楚的觀眾在黑暗裡伸手不見五指。

戲的最後一幕,是所有演員定格停在台上,女主角尹馨面對鏡子,苦澀的說出「我以為我只是來演一齣戲,我以為我只需要好好當一個演員。沒想到,我唯一沒有演好的,是我自己。」在我的理解下,《徵婚啟事》這戲外戲,根本就是尹馨自己的幻想。尹馨實際上是個精神錯亂的患者,住在長年不見天日的白色醫院裡。她曾經有過非常多段轟轟烈烈的戀情,但正是因為與前夫、同性女友、外遇對象的剪不斷、理還亂,造成她情緒的不穩定,最後只好在醫院度過淒涼的一生。

我沒有看過《徵婚啟事》的原版小說,無法說是喜歡還不喜歡。但就《徵婚啟事》這齣屏風的舞台劇來說,它實在是讓我大失所望!

2010年6月11日

台南人劇團:Q&A首部曲

時間:2010.6.5 7:30PM
地點:城市舞台
名稱:台南人劇團 Q&A 首部曲
(註:文章裡的所有照片出自蔡柏璋的Facebook)

還記得2009年5月,在國家劇院一次看完《K24第一季全六集》,大呼過癮,一直期盼著是否會有第二季或另一部影集式的戲劇出現。《Q&A》的消息甫一釋出,我便成了超級早鳥鳥,2010年1月就買了票。等了近半年,看著舞台上再次出現蔡柏式的瘋狂,走出劇場的我是滿足的,心想這段時間的等待很值得。

幾天後,朋友問到,「若滿分10分,你給Q&A打幾分?」我猶豫了,6分?7分?嗯...「6.8分」,這是我給出去的分數。不是說這戲不好,畢竟我是喜歡《Q&A》的,只是它少了點,驚喜。

《Q&A》指的是Quest(追尋)與Amnesia(失憶),整齣劇在兩個時間作切換:過去(2007年)與現在(2009年)。故事主角是一個因車禍而失憶的男子劉憶(蔡柏璋飾),他對於過去的了解是一片空白,只能從旁人的對話與說明,拼湊出自己原有的樣貌。有趣就在這裡,就因為完全記不起來「自己是誰」,所有關於「自己」的事情都是別人給予的,劉憶只能選擇接受,無從驗證。那麼,喜歡與不喜歡,似乎就這麼說了算,性格的好壞也一夕之間撞出了差異。


地點在醫院。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匆忙地跑進病房,瞎搞了一陣,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其實是在隔壁房間的另一張床上,另一名高挺男子隨後走入。這是主角劉憶的父母:劉世仁(黃士偉飾)與關英蓮(姚坤君飾)。進對了病房,發現一名行蹤可疑的年輕女子傅嚴歆(李劭婕飾),在「關自以為」與「傅羞愧+不好意思拒絕」的情況下,原是車禍肇事者的這名女子,被關英蓮誤以為是兒子的女朋友Gigi。不得已,第一個謊出現了,因應謊言的戲也就必須演下去。

劉憶家的裝潢非常高雅,客廳中間還掛著劉憶父母的巨幅婚紗照。看似一切幸福美滿,但事實上這個家是分崩離析的。從關英蓮在醫院的對話可感覺得出來,劉世仁在外頭似乎有別的女人;而這對父母對於兒子過去的全然不知,以及失憶後的「中規中矩」,感到萬分驚嚇,更別論關英蓮是因為劉憶叫他媽,才發現兒子是真的失憶。

因此,當劉憶問到,以前的自己是怎麼樣的?有沒有朋友?喜歡哪些東西?關與劉能作的,就是挖取自己和劉憶僅存的,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然後試圖作一個可信的劉憶的形象。在這裡,舞台上有個很電影的呈現,利用兩次的燈暗燈亮,中間的間隔製造出關與劉回想與劉憶過去的互動,充滿了叛逆、恨意、爭執、不屑。只見飾演劉憶的蔡柏,快速的在「壞小子」與「乖小孩」兩種個性中轉變,實是個讓觀眾大笑的亮點。


感覺到父母親不自然的刻意隱瞞,劉憶轉而求助於其他人:阿亮(黃彥霖飾)與傅嚴歆。聽父母說,阿亮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傅嚴歆則是自己的女朋友。因為身體不會騙人,所以劉憶用咖啡和牛奶證明阿亮的確是熟知自己的人,只是熟的程度帶點曖昧。接著,劉憶前往傅工作的錄音室,請她幫忙找回過去。該說是女人的心軟,抑或肇事者對傷者的虧欠,在醫院所造成的錯誤,在半推半就下,傅也就讓它將錯就錯。

劇情發展至此,於現在(2009)的時間線已鋪設完成,劉憶從車禍之後的世界,都是由外向內構築的。照理說,「自我組成」這件事,應是由內而外,用心去面對人生大小事,然後慢慢修正,形塑成一個所謂的獨立人格。在故事的走線方式下,觀眾只知道2007~2009這兩年,改變了劉憶。於是,時間回到2007,看看改變劉憶的起頭是什麼?

在機場,劉憶與一名德籍男子Stefan Brenn(Maximilian Kalkhof飾),因拿錯彼此的行李箱而結識。沒多久,又在同一間美術館裡的洗手間相遇。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兩人交談的內容雖然不多,但對於「追尋」這件事情,卻討論得很深。

Stefan為了一個在網路上結識的畫家Gigi,「ㄆㄧㄚ 搭」,一個彈指,飛來了台灣。就像是電視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劇情,腦袋裡的燈泡亮了,決定就下了。中間是否需要經過縝密的規劃?不需要!人生有太多的不確定性,Stefan只知道當下想做什麼,所以就去做什麼。不管是在烏干達對一個不知道有沒有愛滋的女孩作口對口人工呼吸,或是拋下一切,背著行囊飛越整個大陸,來到不熟悉的國度,尋找一個只知道網路姓名的女孩兒。

Stefan對於決定的隨性,讓劉憶感到不可思議。當時劉憶的世界是一團混亂,與父母親失和,感情生活亂七八糟,Everything sucks! Stefan邀請歌聲動人的劉憶到德國同他一起演出。「就一個彈指,這機會在走出洗手間後,就沒有了!」你,是否願意?


「曾經有個機會在我眼前,我卻沒有把握......」這是某個廣告的台詞,它打動人心,正是因為人生不能重來,活著的每一秒鐘都是唯一。當兩個決定擺在眼前,該取誰好,沒人說得準,僅能用現有的資源與情形評估。選了之後能不能回頭?或許可以,或許不能。但即便能回頭,考慮的因素也與當初不同,是再也回不去的不可逆。活過近27個年頭,我不知道,我也無從知道,是否有做過不對的選擇 (或是「比較不好」的選擇)。但我選擇相信、並做到Appreciate what I chose:這是大學畢業時,系上教授送給畢業生的話。Appreciate有著欣賞與感謝的意思,既然決定了,就努力走下去,開創一個自己喜歡且能自在生活的環境與方式。

下半場一開始,先後以2009年的「劉憶與傅嚴歆」和2007年的「劉憶與阿亮」做對照,這兩個時期的劉憶各有一段感情。2009年的劉憶顯然和傅的感情發展迅速,不停甜蜜地放閃光,也很享受傅所帶給他的一切,包含喜歡的餐廳、喜愛的歌手、一切他認為就是他過往的喜好,非常的溫馴順服。反觀2007的劉憶,即便身旁已有了伴侶阿亮,卻仍舊不甘寂寞地在夜晚的城市徘徊。他在獵艷、抑或被獵,對阿亮撕破臉的承認,自己就是頭慾望高漲的野獸,渴望和陌生人交媾。最後惹來枕邊人的失望與離去,再怎樣跪著哭求都換不回愛人回頭。


「如果Gay的意思是快樂,為什麼我們過得這麼不快樂?」直覺來想,觀眾唯一知道的線索,是劉憶的同性戀性向造成他的不快樂,但這是否真是主因,其實沒有明講。我很不喜歡老是將同性戀悲劇化的寫法,似乎只要跟同志相關,就一定充滿了誨暗的色彩:《逆女》、《孽子》、《孤戀花》、《盛夏光年》等。雖說現在的社會仍因了解不足而不夠開放,同志的生活處處受到限制,但不是每個同志都這麼悲慘,也是有個性活潑大方的圈內好友,有著健康與甜蜜的幸福戀情與家庭關係。不是應該要多些光明面,才能洗淨這個社會對同志的誤解嗎?

從《Q&A》目前的設定看來,關英蓮和劉世仁兩人,看似不知兒子的性向。因此,父母和兒子的關係惡劣,性向問題應該不是主因,而是父母親忙於工作,對兒子的各個方面皆疏於照顧。因此,劉憶的不快樂,留待編劇之後的安排,希望不要將這個問題流於平面化,只單純的指向性向問題。

失憶這段時間,劉憶的腦袋常出現一段旋律和一個緩慢行走的人的影像。一次與家人和女友的KTV聚會,讓他遇見了一個知道相同旋律的傳播妹。這傳播妹是Gigi,一個業餘的藝術家,多年前和名德國男子有過短暫的網路情緣,只是她已將德國男子的聯絡方式給丟了。難得抓到記憶浮木的劉憶,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希望Gigi想起些什麼時,能打電話連絡。(這是首部曲留的最大的梗呀!)


《Q&A》首部曲的最後一幕有著超展開的劇情 (OS: 很好,不拖戲)。在象徵團圓與歡欣的農曆新年,所有的謊言於一個晚上碎裂。阿亮帶著車禍調查報告進到劉家、傅在壓力下道出自己懷孕與承認自己就是撞傷劉憶的駕駛、劉憶的表妹爆出表哥是Gay的事實、阿亮是昔日劉憶的男友、關英蓮與劉世仁承認家庭關係不睦。一連串的打擊,讓劉憶萬念俱灰,「為什麼說謊?」沒人能給劉憶一個完善的解答。一聲電鈴,驚醒了在劉家的所有人。門一開,劉世仁的情人,嚴馥嫻(黃怡琳飾)就站在門外,即將為故事帶來另一波的轉折。


《Q&A》首部曲就在嚴女的到訪下結束,斷在一個很掐住人脖子的點,引起觀眾看第二部的興趣。既然這是影集式的劇場,自然有片尾曲與預告片。劉憶的手機打不通,直接轉入語音信箱。只見他一個人拖著行李,站在舞台的中間唱歌,背景傳來Gigi的留言,告訴劉憶其實自己從來沒有刪掉德國男子的聯絡方式,要劉憶聽到留言後回電。

至於其他人呢?在劉憶的歌聲下,簡單的帶出了幾個腳色的未來發展:阿亮問傅是否真的懷孕了?嚴、關、劉的三角習題該如何解?Gigi的生活又會是怎樣?出現在劉憶記憶裡的謎樣男子真是Stefan?

"Welcome to Berlin",2007,劉憶與Stefan,二部曲待續......

《Q&A 人物關係圖,點圖可放大》

誠如之前提到的,我是喜歡《Q&A》的,不管是製作精美的佈景設計、迅速確實的場景變換、優異的演員演出、各種類電影的呈現方式 (Ex. 當劉憶掉進回憶漩渦時,現實生活中的人物會群魔亂舞地說著不知名的話),台南人劇團用《Q&A》,證明了它是一個成熟且大器的優秀劇團。在《Q&A》裡,可以感覺到蔡柏收斂過往《K24》《木蘭少女》大量試驗性「玩」的成分,劇情內容不再為了效果而做,而是試圖將故事說得更深刻動人,但又不失蔡柏慣有的幽默。無疑的,「蔡柏璋」已然是成熟的7年級劇場品牌。

雖說該埋的梗都埋了,該放的謎腳都放了,但這些梗與謎多少都帶著電影與電視劇的影子。首部曲看下來,劇情的發展如我所猜測,順利的一件件發生,讓喜歡出奇不意的我,在看戲當下少了點驚喜。不過,也或許因為這是首部曲,總是得先將人物的外觀血肉長好,才能繼續長齊內在的情感掙扎。簡單畫了張《Q&A》的人物圖,大致的人物關係與骨幹已底定,就等蔡柏將剩下三分之二的故事給長齊,完成整篇故事。

我,期待著!

2010年6月5日

清大中文系與戲劇社10級畢製:收信快樂

時間:2010.6.2 7:30PM
地點:清大水木展演廳
名稱清大中文系與戲劇社10級畢製 收信快樂

週間看戲對我這種在科技業上班的上班族而言,就是一個「趕」字。趕下班後,還要趕去吃飯,然後在塞得天荒地老的園區與外面道路鑽呀鑽,連最後找停車位都趕,好險是勉強趕上了開演時間。

5月時聽朋友提到,他們正在著手製作《收信快樂》,問我是否有興趣去看戲。雖說《收信快樂》已是個不知道多少劇團詮釋過的劇本,但與我總是很沒緣份的擦身而過。此次有親炙本劇的機會,自然是不可放過。再加上看學生製作的風險雖高,但常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6/2這個晚上我就發現了一些。

一進到演出會場,看見舞台配置,心裡冒出了一句話:「這舞台真敢」。舞台是一個啞鈴的形狀,分成左舞臺與右舞臺,中間有走道連接,觀眾就坐在走道兩側。我認為這樣設計的最大挑戰是走位,怎樣走才順?中間的走道又該如何利用?成了我接下來看戲最感到好奇的部分。

陳淑芬與李政國,這兩個可愛的小傢伙,因為一次傳紙條的動作讓兩人認識。後來因淑芬移居美國,兩人便開始通信。信中紀錄的是兩人成長的過程、生活的喜怒哀樂。不知不覺中,寫信的對方成了自己唯一能傾吐心事的對象,也似乎變成最了解自己的人。這一來一往的40年間,經歷了政國結婚、淑芬離婚,猛然發現原來遠在地球另一端的那個人,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只是時間過了,即使知道他/她就是對的人,仍舊是牽不住對方的手。

熟知我的人都知道,我好愛收集手寫的旅遊明信片。就因為是手寫,所以它有著獨一無二的特性。只要知道有朋友出遊,總會請朋友寄張明信片給我。上頭還得寫些內容,什麼都好,我只是想與你一同分享當下你寫下這些文字的心情,同時當個等待小王子捎來消息的狐狸。接著,這張小小的硬紙卡便會開始旅行:飄洋過海、坐上不同郵差的車子、沾染了各個地區的溼氣與溫度,然後到達我手中。

這是再浪漫不過的事情了!

淑芬與政國的信件也是如此。信件的傳遞是困難的、有時間差的,寄件人會擔心是否寄丟了?收件人不安地想像信上的內容。正是這樣的心情與等待,放大了收到信件的喜悅。「寫信是最能清楚表達自己的一種方式......寫信時別人無法打斷你的話。」所以寫信時,表現出來的自己是真實不戴面具的。畢竟,在日常生活中,人所要穿上的偽裝太多了。知道自己所寫下的文字,能被對方理解,也能獲得對方用心的回應。這樣的過程,很幸福。

淑芬是古靈精怪、狂放不羈的藝術家,與中規中矩、一切依循父母期望的政國相比,性格天差地遠。看似生活毫無交集的兩人,透過信件彼此鼓勵打氣、分擔哀傷,開頭的稱呼也從「淑芬」、「政國」,轉成了親暱的「芬」、「國」。通信了40年,不知道飛過多少里程,寫下多少文字,當發現自己該緊緊去抓住對方時,時間已晚了,原本該是勇敢的淑芬害怕了,開始拒絕回信給政國,自己因現實生活的壓力而陷入精神不穩的狀態。

劇裡最讓我揪心的,莫過於政國那段獨白:
「信把我本人完完整整的帶給妳,妳可以把我撕毀、丟棄,也可以把我保留下來,當然妳也可以看都不看地寄還給我,就算是這樣,這一切過程還是存在,因為這些信回來了,它們曾經去過某些地方。現在,它們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不是嗎

政國寫下的,不只是文字,而是自己靈魂的一部份。這一部份,承載著全心的思念,橫跨數千公里,只為了讓淑芬知道,期望淑芬收藏。

淑芬真的知道,時間過了,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們不應該再通信了,這是個虛偽的過程。不斷的通信讓我們兩個好像很熟悉,但我常常連你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其實我們兩個並不熟,而且認識的很有限。寫信的時候我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我們可以通信這麼久?因為我們都很寂寞。」

手,終究是放開了,淑芬離開,走去更遠的地方。遺留下的一只紙箱,存放著政國寄給她的所有靈魂碎片。它們繞了一圈,重新回到主人身邊,但碎片已無法再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政國,所思念的、深愛的已遠颺,只能用最後的眼淚,說再見。

感情和剛送妳的鉛筆一樣,只削過一次,一切如昔。
想妳,愛妳..........


此次製作和以往常見的《收信快樂》有點不同:一個男演員飾演政國,卻有兩個女演員飾演淑芬。詢問了一下,原本的演出是希望兩男兩女,但因為只找得到一個男演員,便成了現在的樣子。雖然我沒看過「一男一女」的演出,但這次的「一男兩女」設定並不讓我覺得突兀,平均將淑芬的台詞分配在兩位女演員身上,當一方的淑芬歇斯底里時,另一方的淑芬便扮演理性的另一半,跳出來說明當下角色心理的狀況 (對政國,也對台下的觀眾)。此外,這樣的設定,跟之前提到的啞鈴型舞台做搭配,反倒是營造出淑芬無時無刻都在政國身旁的感覺。當政國站在走道中間,對著右舞臺的「真實」淑芬喊話,左舞臺的淑芬則是表現出「潛意識/心裡」的淑芬。類似的情況多次在劇裡出現,對於劇情的走向是有加乘效果的。

演出者的表現,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唯一的男演員,氣勢與進入角色的狀況都比另外兩位女演員來得深,情緒的收與放也比較清楚,較沒有ㄍㄧㄥ的感覺。兩位女演員則很可惜,沒有把淑芬這個帶點瘋狂的小女人給表現出來,其中一位一直都很用力,另一位則是太平淡。淑芬這個藝術家個性,在情緒的表現上,應該要比政國來得誇張與外顯,可以大鳴大放、也可以小聲小收,但在此次的演出中,我找不到這樣的差異。

啞鈴型的舞台設計強化了《收信快樂》,劇組順著故事發展,充分利用兩側舞台與背景投影,適時秀出相對應的圖畫、信件、照片,甚至是真實發生但觀眾看不到的內容 (Ex. 一夜纏綿)。中間的走道也不時有戲:像是兩人面對面的走著,同時寄信(將信件放在地上)與收信(兩人擦身而過,將對方寄出的信件撿起);背對背坐著,互訴情衷與生活點滴等。以上的情景,加上這戲重要的佐料:配樂,讓整個故事都亮了起來。

《收信快樂》是個很值得一看再看的作品,隨著觀戲年齡的差異,從中獲得的感觸也會不同。這個劇本很具挑戰性,除了要一路從小演到老,兩個角色之間幾乎沒有面對面的對手戲 (因為是通信),彼此的對白卻又時時刻刻遙相呼應。說實話,沒有點歷練,年輕的演員很難完全進到角色裡。這次的清大演出,雖是青澀,但已可感受到願意挑戰困難文本的衝勁。戲裡的青春是令人感傷的,戲外的青春才正美麗綻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