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5日

人力飛行劇團:台北爸爸,紐約媽媽

時間:2012.2.24 7: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
名稱:人力飛行劇團  台北爸爸,紐約媽媽

期待了很久的《台北爸爸,紐約媽媽》,終於在昨天的雨中夜晚首演了。沒有看過原著的我,在前一天晚上讀了PAR表演藝術雜誌的專訪,也上博客來試讀了幾個章節。陳俊志的文字是好讀的,字裡行間可以感覺到些許幽然的憂鬱與無奈。

黎煥雄的《台北爸爸,紐約媽媽》,並沒有採用書中以陳俊志為主的自述角度,而是抓了家裡的三個孩子:阿敏、俊志、Rose,利用大量的口白與時不時切到第三者的講述方式,重新詮釋這個時代下的悲劇家庭。雖然時間上不完全線性,但整體的狀態還是有如哀怨的緩板,持續地向前流動。再加上萬芳與金勤的聲音特殊,滿溢的感情從口白裡自然傾洩,漂亮的襯著演出行進,多少讓這戲獲得了救贖。

是的,救贖!《台北爸爸,紐約媽媽》裡有兩種演員:角色演員與歌隊演員。角色演員 (就是有名字的) 間的情感與掙扎,並非透過角色與角色間的肢體作表現,而是靠自身的獨白與在旁的歌隊演員的舞蹈來表達,導致演員間的走位與互動貧乏無趣。這樣的陳述方式,或許強化了每個角色的被遺棄感,讓每個停格都成了一次時間與空間的真空,氧氣頓時被抽光了,喉嚨被強壓住,呼吸硬逼著停止。但帶給觀眾的冗長與不耐感,卻也是顯而易見的。特別是整齣戲的對白仍有著偏閱讀的質感,雖然文字依舊美麗不讓人討厭,但聽了90+70分鐘下來,很容易讓人腦袋疲倦打結而去夢了周公。

上半場的「無父」分成三大塊:姊姊阿敏 (萬芳飾) 的死亡、俊志 (金勤飾) 與老羅 (大慶飾) 的愛情、照片背後的意義。阿敏是家中的長女,對於父母逃往美國的原因是清楚的。人生開始變調的12歲,其浪漫又倔強的性格也開始轉型成叛逆與狂放。太寂寞太難過了,只能用歡笑來掩藏背後的痛苦,以至於最後在花樣的19歲便因嗑藥過量而離世。萬芳非常適合這類遊走在瘋狂與崩潰邊緣的角色,瘦弱的身體卻乘載著無數的悲傷與痛苦,即便是開心的跳著舞著,還是好讓人心疼。

俊志與老羅的愛情,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同性戀、身分地位落差、暴力等。金勤將俊志這角色的小心翼翼與溫和纖細,詮釋得恰如其分。即便對話與獨白有不夠口語化的問題,金勤的表達依舊自然無礙,是這齣戲最令人享受的部份!反觀老羅就讓人冒汗了,即使一開始就已經交代俊志與老羅是兩個世界的人,但仍舊無法補救大慶讓人頻頻出戲的口條。哎呀,誰叫你對戲的人是金勤呢,差距當下立見呀!

原著中有大量的照片做輔助,劇場版裡也拿了全家福照做說明!王安琪飾演的妹妹Rose,用著理性的聲音去推敲照片背後的意義:這是一個破碎的家庭、2000萬的債務、回不去的婚姻等。我非常喜歡這個段落,除了緩解憂傷的氣氛,也讓觀眾開始整理之前所看到的片段與剪影。

「父親所建造的家,反而使我們成了無父之人。」逃亡美國前夕所照的全家福照,其隱含在相片背後的巨大灰暗,無情地撕毀了這個家 (投影著照片的巨型景片也一分為二),撕毀了孩子對父親的崇拜、母親對丈夫的信任。

下半場的「無家」延續了上半場幽暗的調性,提到了妹妹Rose不美滿的婚姻、弟弟Jack的持槍傷人;接著而來的,還有老羅與Rose的出軌、俊志的出櫃等,彷彿這世界的悲慘全都壟罩著這家庭,等著看它再次分崩離析。「出軌後引發出櫃」的段落,理應是作品的高潮,但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不知道是首演的緊張,還是原本的安排就有問題,讓俊志出櫃的宣言沒了謹慎與掙扎,媽媽 (王琄飾) 的否認來得倉卒又不搭調,緊湊且一觸即發的爆點在還沒點火前就滅了。

多年後,阿敏的好朋友,同時也是俊志最信任的小迪姐姐 (楊麗音飾) ,在一場電視專訪上,重新找到了俊志,兩人開心的聊過去、聊現在、聊姊姊。整部戲沉重了這麼久,這是唯一開心的片段。對話妙語如珠,不停地丟好笑的梗 (Ex. 我剛好也喜歡男生、下面與下麵的諧音)。只是相較於先前的沉悶與孤寂,我反而覺得這段的插入太過開心了。原本慘綠易感的俊志,也似乎變了性格,成了明亮刺眼的健談男孩,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

歡樂的重逢過後,兩人到了墓前探望姊姊阿敏。舞台上有兩座可分離移動的方正型旋轉樓梯,阿敏就坐在最上頭,中間散坐著幾個女孩兒,都是當年和小迪玩在一起的好姐妹。小迪拾級而上,一一跟俊志提到不同女孩兒生前的樣貌與離開的原因。雖然言談間有難過有悲傷,但懷念與回憶的喜悅是存在的,也就成就了這整齣戲最美的風景。

下半場的無家,來自於上半場的無父。現實生活中渴望與家人做和解的原著作者,安插了一段不知道是否真實發生過的對話:父親 (朱陸豪飾) 與小迪兩人坐下談天,談到了夢中一直追著的女孩慧敏。他了解到自己欠這個家太多,但人事已非的現在卻已經不容許他再做任何補償。一句皺著臉、爆發而出的「你 (指姊姊阿敏) 會原諒我嗎?」讓一直都在這家人身邊的阿敏 (靈魂) 慌了,又是跳腳又是揮舞著手的。最後,阿敏坐了下來,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將手環抱在父親肩上,柔柔的說:「我原諒你」。

雖說這段安排是矯情用力了些,但依舊讓我感動。顛沛流離了20多年的心,無法在相同的時空得到撫慰,但至少在劇場這個可以越界的地方,獲得和解。「愛情裡容不下一粒沙,但家庭裡卻要容得下土石流。」生命就是不停的在尋找出口,找著了出口會不會海闊天空,沒有人知道,所以我們只能不停的嘗試、受傷、再嘗試。老是跌跌撞撞弄得滿身是傷,只為覓得了愛情的意義、家庭的意義、自身的意義。

《台北爸爸,紐約媽媽》 在一開始,就說明了這是個不停在逃與尋找的故事。歌隊演員們隨著強烈的音樂,在台上奔馳跑跳,踢踏出歲月的不留情面與行事的無奈,呼應大時代下的流亡悲歌。過了,時間終究是過了,逝者曾經的痛苦,就讓它隨風而去;生者存在的誤會,也別再執著不靈。適時地給自己一個溫馨的擁抱,又或者是,不要害羞地向別人要取一個擁抱。不管是誰,好好的善待自己吧,別讓自己活得這麼令人心疼!

今晚,台北依舊是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回想起昨晚故事中的各式情感糾葛,依舊是讓人感到心痛。雖然劇場版有著許多改編上的問題,但無庸置疑的,這是一個值得看的故事,很佩服陳俊志願意這樣剖開心肺挖出自己的一切。向朋友借了北爸紐媽的原著,打算趁這個下雨的夜晚,好好再回過一次劇/書中人的人生。

最後,謝謝金勤跟萬芳!(大心)

2012年2月23日

英國與我同行劇團 (Cheek by Jowl):暴風雨

時間:2012.2.17 7: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
名稱:英國與我同行劇團 (Cheek by Jowl)  暴風雨
NOTE:上圖的海報為高雄春天藝術節的海報,非台北場宣傳用

對於不太認識莎士比亞的觀眾來說,這齣 Declan Donnellan 的《暴風雨》是一個很好入門的作品。一般人對於莎翁的印象,不外乎是《羅密歐與茱麗葉》,以及那句出自《哈姆雷特》的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感覺上文謅謅的對白就只適合心痛的悲劇。但從 Declan 的《暴風雨》中,我們可以了解莎士比亞幽默與孩子氣的一面,並發現數百年前的經典作品,即使重新被詮釋與搬演,依舊可以被不同時代的觀眾所接受。

《暴風雨》是帶點奇幻的故事,人物設定上有魔法師與精靈,還有各種狡獪詼諧的惡作劇。但劇場不像電影,可以有3D特效與事後剪接來直接說服觀眾,而是要靠導演及其團隊營造出一個可以刺激觀眾想像力的場域,讓觀眾可以用理性的思考與感性的想像力,共同完成想說的故事。

《優秀的意境與視聽覺設計,引領觀眾進到暴風雨的奇幻世界》

在幾近空白的舞台上,有一道淺弧形的牆,上頭開著三扇門,牆邊還有散落的小椅木箱等道具。設計雖然簡單,卻已能讓初幕的「暴風雨來襲」完整呈現,可見導演手法的漂亮:魔法師普羅斯裴洛 (Prospero) 一人坐在舞台中央,曖曖內含光地施展著魔法,讓海上捲起狂風雷雨。此時音效影像俱下,弧形牆上左右兩側門旁的人們用力拉著繩索,作勢抵擋。突然,所有的瘋狂倏地收進兩扇門後,燈光重新聚焦到普羅斯裴洛身上,場上也安靜了下來。我們來到了,普羅斯裴洛的房間。接著,普羅斯裴洛領著觀眾進到他的回憶,一邊跟女兒米蘭達 (Miranda) 述說著他復仇的渴望。場中央的演出就如同電影般,讓角色的回憶直接說話,上演了一段權力轉移戰。(OS: 其實就是鄧不利多的儲思盆,哈)

《一張椅子,幾名演員,流暢地說明了當年的權力交替》

普羅斯裴洛多年前被弟弟安東尼奧 (Antonio) 與那不勒斯王阿隆索 (Alonso) 奪去爵位,這場魔法招致的暴風雨就是他的復仇:將敵人集中到他被流放的海岸,再各個擊破。進行復仇的過程中,普羅斯裴洛有一個得力的助手:魔法精靈愛麗兒 (Ariel)。整個演出空間中,只有魔法師與觀眾看得到精靈。因此,有許多的笑點構築在資訊的不對稱上:台上的其他角色並不知道愛麗兒的存在。

《本劇啵兒大顆的亮點:千變萬化的愛麗兒。圖中是他變成木頭的樣子。》

由於愛麗兒會時不時出來惡搞角色 (潑水灑水倒水等),也會奏出讓人愉快或害怕的樂音。所以,舞台上只要是做黑色西裝打扮的,就是愛麗兒,視故事情節需要,一次出現的人數1~5人不等。既是戲劇演出的Live樂手,也是故事情節的迷幻樂曲,還可以做出「怎麼精靈無所不在」的效果。當中,普羅斯裴洛利用搬不完的木頭來懲罰王儲費迪南 (Ferdinand) 一段,讓人更覺愛麗兒的逗趣!飾演愛麗兒的演員硬挺著身體扮木頭 (不確定原著本來就有著愛麗兒假扮木頭的指示,又或者是導演的巧思),好被費迪南扛在背上搬運。愛麗兒重覆著上背、搬運、放下、又跑回原處的循環,當中的惡趣味一次次的增加,甚至還有因等待而不耐煩的跺腳,可愛又人性化極了!

《諷刺共產現象的農家青年鐮刀舞》

演前座談有提到,長期與俄國演員合作的導演Declan,特別在《暴風雨》中多加了俄國相關的政治現象:費迪南與米蘭達的婚禮上,安排戴面具的農婦捧著稻穗獻上祝福,以及拿著鐮刀跳起舞的農家青年等,搭配上後方投影出來的制式政策宣導影片,明顯在嘲諷共產主義在俄國所留下的殘存影響。

《意味不明的Trinculo & Stephano》

雖說《暴風雨》有許多讓觀眾開心莞爾的橋段,但在部分角色的塑造上卻空洞不已。費迪南與米蘭達的一見鍾情,其赤裸直接的表白與動作,讓兩人的關係膚淺且流於感官;一開始就被愛麗兒耍得團團轉的特林庫羅 (Trinculo) 與史鐵法諾 (Stephano),除了帶給觀眾短暫片面的笑鬧外,好像就什麼都不留了。更不用說島上的原住民卡力班 (Caliban),醜陋之下所表現出的意義,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異生的魔幻/愛麗兒 v.s. 原生的自然/卡力班》

演出末了,普羅斯裴洛發表了放棄魔法的聲明,決定回歸自然,尊重自然,將島上的所有權交回給卡力班,並給予愛麗兒自由。本是無形體的愛麗兒,伸手試著摸卡力班的頭,隱約中卡力班有察覺了些什麼,所以眼睛瞪得大大的,給了個驚訝的表情。神奇的力量在異生的魔幻與原生的自然間流動,互相感受,好似也讓劇中人物的和平與寧靜,延續開展到了宇宙萬物間。

2012年2月17日

【預報】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降靈會

時間:2012.2.13 8:00PM
地點:國家音樂廳排練室
名稱: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降靈會 (排)

看這齣戲的感覺就像是:你坐著一輛緩緩前進的火車,有點害怕、也有些好奇,隱約知道目的地是哪裡,但不是很確定。旅程中,你會碰到幾次長長的隧道,讓你的眼睛陷入黑暗,思緒也彷彿落入另ㄧ個時空。但終究會柳暗花明,再放光芒。原先揣揣不安的情緒,也因重見天日而感到平靜與救贖。

故事本身就是一場降靈會。因為自殺女作家安琪的生前「約束」,男出版商 (高丞賢飾)、女明星 (王世緯飾) 與作家助理 (劉毓真飾)三人重新聚首。三個人共同閱讀安琪的文字,並隨著場上感應的吊掛靈擺,相繼回到了各自與安琪的羈絆:曾經花樣美好的荳蔻青春、滿是溫暖愉悅的浪漫戀情、彼此依賴信任的日常守護。

只是,從來沒有人可以寫出完全虛構或完全真實的故事。這三個與安琪關係親密的友人,被安琪以不同的形體入了書,化成筆下的人物或事件。只是作家的文字冷冽,即便是將自身經驗寫成了書,仍舊是充滿著疏離與殘酷。若欲探求隱藏在文字背後的想望,需先拿自己作賭注、作籌碼,親身投入挖掘,挖得深見血骨,才可ㄧ窺究竟。

透過招喚亡魂與過往的儀式,重新與安琪溝通對話,尋求和解。三個人不停的與安琪做碰撞、質問,重述的過程是自虐也是虐人的試煉。唯有親自走過一遭,才能讓自身被死者禁錮的身體與靈魂,進行釋放與解脫。

《降靈會》是個文學氣質很濃厚,但卻一點都不枯燥的的作品。利用大量的女性 (女作家安琪) 主觀旁白,帶領著觀眾慢慢地進到作家書寫的思維。又或者說,勾引 (誘惑著) 觀眾去探究作家與旁人最直剖不留餘地的愛慾情仇。無獨有偶的作品向來有其獨特的奇幻美學,這一次做的主題又是另ㄧ個世界的「鬼」,讓人非常期待舞台、燈光、影像、音樂等周邊全數到位時,所呈現出來的巨大能量。

◎ 演出名稱: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 降靈會
◎ 演出時間:2012.03.02~2012.03.04
◎ 演出地點: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 編劇:周伶芝
◎ 導演:鄭嘉音
◎ 演員:王世緯、高丞賢、劉毓真

延伸閱讀:
無獨有偶之前的演出作品《洪通計畫》《最美的時刻》

2012年2月12日

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X謝東寧策展:身體平台

時間:2012.2.11 8:00PM
地點:廢墟建築學院
名稱: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X謝東寧策展  Creative Lab實驗室二號  身體平台
演出長度:80分鐘,無中場休息
(註:文中劇照來自攝影師劉人豪的臉書)

還記得是2011年的台北藝穗節,讓我知道了這個神奇的演出場地:五層樓的廢墟建築學院。由於這實在是個太特別的場地,不管是和哪一種演出做結合,都能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所以,藝穗節期間大家總說:「選在廢墟演出的表演都有如神助 (好看) 呀!」

只可惜這個場地在今年三月就真的要成廢墟了 (即將被拆除),《身體平台》成了廢墟的告別作。《身體平台》找來三個創作者,主導三場不同的小演出:戲劇《竹藪中》、舞蹈《終》、默劇《驅。殼》。雖說各有各的表演形式,但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分得那麼清楚。感受演出所散發的各式飽滿能量,才是這個作品最重要的內涵。

演出過程中,觀眾可以自由移動,選擇觀看角度 (第一場除外)。除了是觀看者,同時也是參與者,甚至是加害者 (註:加害者的理由留待後續說明)。

《殺氣騰騰的兇手?! (演員陳柏廷)》

第一場演出《竹藪中》,發生在有著木板橋與圓石頭的一樓,周圍點著白蠟燭與紅燈籠,後門處還掛著串風鈴。三名演出者身著日式服飾,緩緩從煙霧中現身。沒有太多的對手戲,而是一個接一個的自白,講述共同一件兇殺案。以我的理解,三者的角色該是情夫 (陳柏廷飾)、妻子 (吳伊婷飾)、借靈媒之身的死去丈夫 (陳祈伶飾)。劇情的走法有「後者推翻前者」的意味,原本聽到的事實,多少會被下一個論述者給翻案;演員從霧裡來又霧裡去的設定,增添案件的撲朔迷離。過程中,演員的肢體動作沉穩堅定,踏地有聲,眼神可流轉可凌厲,搭配風鈴被風吹動的聲響與三味線的琴音 (OS: 要是三味線也是現場的就更好了 XD),營造出來的跨界氛圍,讓原本流動的時間慢了下來,而停留在場上的三個角色。(註:哎呀,我課外書讀得少,寫好心得才知道,《竹藪中》其實是芥川龍之介的小說,講的就是各說各話的命案故事。:p)

《舞者陳韻如,有段非常精采的身體釋放。》

第二場的《終》以一盞懸燈,引領著觀眾繼續向上走往四樓。舞者陳韻如和光源互動,控制/被控制身體的速度與光線的明暗。本是被光線牽絆,最後則讓自己隨著敲擊的聲音釋放,盡情忘我的舞動,猶如重新找著力量的生命,用全身的細胞作慶祝。Coordt Linke所負責的鼓聲 (OS: 其實只是個木箱),十足漂亮奔放,讓人聽得是腳底發癢,很想跟著一起狂歡。演後得知,這位Coordt Linke可是個大咖:阿喀郎舞團的樂手。

《非常厲害的樂手 Coordt Linke》

就在《終》結束時,有個身著黃色輕便雨衣的男子 (姚尚德飾),用手撫著臉頰,像是牙很痛的跑上五樓,第三場的《驅。殼》開始了,這個段落會與觀眾有頻繁的互動 (又或者說,觀眾被迫跟演出者互動)。觀眾進到非常狹窄的五樓木造桑拿室,直接面對著這個痛苦一直出不來的男人。奇怪的是,這一秒鐘他是牙痛,下一秒卻成了便秘,感覺就是全身上下都有問題。所以,他會換上不同的衣服、打開櫥櫃翻找藥品、窩到廁所嘔吐排泄、躺到床上小憩休息等等。本被當成是「房間擺設」的觀眾,終被男子發現真相。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背對著觀眾,移動到房間外頭。在與自己的奮鬥中,努力地掙脫痛苦,然後不計一切地爬往一樓。

《姚尚德的演出很讓人感動,所以表演結束後我去跟他要了個擁抱。》

此時,內在的痛苦似乎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外在的阻撓與侵略。包含刺眼的車頭燈,從巷口衝撞出來的機車與汽車。翻滾的身軀攀上了車頂又跌落,男子絕望且疲倦的撕毀身上僅存的庇護,無力抓緊的手,放開任其墜下 (註:一樓的凹洞處)。這個最後的橋段有一名觀眾輔助:男子從身體後方抓著觀眾的手來撕開身上的雨衣,讓這個原本是自殘的動作,多了層外界加害的意義。而這名觀眾也因抓不住僅著雨衣的男子,只能讓他隨重力落下。

《身體平台》總共有三個作品,其中兩個是我很不熟悉的舞與默劇,寫心得的時候會想說:「有沒有哪裏想錯了?意義搞混了?」然後自己攻擊與斟酌自己的想法。哈,我喜歡這類會讓自己思考的演出,反覆咀嚼所得出的想法才會是自己的。這個計畫除了演出外,還有講座與工作坊,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多多參加,收穫應該會很豐厚!

演出資訊:
◎ 演出時間:2012/2/10~2012/2/19 (下星期還有唷)
◎ 演出地點:廢墟建築學院 (台北市中華路一段85巷,捷運小南門站)
◎ 策展人:謝東寧
◎ 創作者:陳柏廷、林宜瑾、姚尚德
◎ 演出者:陳柏廷、陳祈伶、吳伊婷、陳韻如、Coordt Linke、姚尚德
◎ 購票方式:請直接聯繫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
-  電話:02-2388-1190、0985-613-008(亞太)、0937-660-190(中華)
-  傳真:02-2388-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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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同是在廢墟建築學院演出的作品:2011台北藝穗節,PaPa造劇團《堤摩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