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劇團：服妖之鑑

時間：2016.06.18 7:30PM

名稱：耳東劇團  服妖之鑑

地點：水源劇場

2014年的《新社員》後，老期盼著簡莉穎何時要來寫個GL (Girls' Love)，過去兩年也不時看到有消息傳出。終於，今年初甫成立的耳東劇團 (創團三人陳曉潔、陳汗青與陳鎮川皆姓陳，故名耳東)，圓了觀眾的小願望，還找來在《理查三世》裡以男裝裝扮讓人戀愛的謝盈萱主演。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服妖之鑑》無疑是水準很齊的製作。向來關注LGBT的簡莉穎，以服妖為題，寫出了美好又殘酷的緣定三生。透過現世的追尋，回溯到1969年的時代壓迫悲劇，以及再前一世的明朝情緣，企圖以一個又一個永恆不停的輪迴，探討即使加諸在身的外在限制依舊，對於認同的焦慮也未曾消失，真實的情感交流與渴望做自己的慾望卻從未改變。

「服妖者，男穿女服，女穿男服。風俗狂慢，變節易度，故有服妖。」因此，扮裝是《服妖之鑑》裡最主要的議題。導演許哲彬直接將「扮裝」一事搬上舞台，而且從一而終：六名演員、六個衣帽箱。演員不下場，直接站在場邊拿出箱裡的服裝，換上便成了角色。演員本就是門扮裝學問，穿上了誰的外衣便得成就了誰，是西施就得典雅端莊，是貴妃就得雍容華貴。只是這台戲裡的人物又多翻轉了一層顯於外的樣貌，特別是袁凡生 (謝盈萱飾) ─ 國民黨威權時期的特務局長 ─ 不管是充滿束縛的筆挺西裝，還是鮮豔的洋裝高跟鞋，前者是女演員詮釋陽剛味十足的男性；後者則是女演員要表現出男性內心解放後，穿著女性服飾的尷尬與不適應；性別反轉再反轉的趣味，自然而生。

除了演員與對應的服裝符碼令人玩味，搭配劇本設定，色彩的隱喻也有著特殊意義與巧思：凡生搽上的口紅是紅色的、第一次表現真我的洋裝是紅色的、被嚴刑拷打的傷痕是紅色的 (演員直接拿口紅塗在手臂上)，在在顯示了紅色既是熱情、自由與奔放，也是危險、厄禍與死亡，緊扣早先商場店家的提問：「是會選擇不塗有毒的口紅，終其一生醜陋平庸的活著；還是選擇塗上有毒的口紅，然後美麗一瞬的死去？」

編劇在設定上埋了許多哏，好讓緣定三生的命運感更加強烈：角色的名字對照 (凡生、香君、崔小香、君凡)、爺爺過世時，君凡剛好出生、君凡與護士互相寫下對方的故事等。最後擊發的那一槍，是第三世裡的護士 (王世緯飾) 對君凡 (張念慈飾) 的贖罪，因為當年正是凡生留下的那一槍，開啟了第二世與香君 (王安琪飾) 的扶持與相知相惜，延續僅走了20日的第一世。

《服妖之鑑》於我來說，下手還是輕了些。我會覺得演出帶給我的重點反而是「認同」，而非宣傳主打的「性別」。或許這跟演出花了很長篇幅在描繪凡生與香君有關，又角色背景所處的年代正好是敏感的政治壓迫期，因而削弱了從性別切入的力道。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是想著女裝，還是想成為女人？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是正常，還是怪胎？是現實，還是夢境？是這樣，還是那樣？真的重要嗎？

且讓我引用Lin-Manual Miranda在贏得今年Tony Awards Best Score時的感謝詞作為此篇文章的結尾: "Love is love is love is love is love is love is love is love, cannot be killed or swept aside. Now fill the world with music, love and pride." (00:50開始)

雖然我願意跟著局長到上海 (自行上銬等著被帶走 XD)，卻不得不說王安琪在《服妖之鑑》裡非常強大。上半場香君稱讚穿上洋裝的凡生漂亮一段，一不小心就會流於搞笑或冷場，但王安琪的表現細膩沉穩，小心翼翼地溫柔呵護。而下半場與Fa的拷問場，是站在場中央的王安琪帶出了肅殺與恐怖的氛圍，化解了Fa在演出上容易給人的疏離感。另外，或許是王世緯的扮相有工口感 (色氣十足 XDDD)，所以當她跟張念慈站在一起的時候，有點難跟前兩世婉約賢淑的香君與崔小香連結在一起 (果然很容易被外表制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