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稱:明日和合製作所 - 曾經未曾;她的實驗室空間集 - 夜船
地點: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展演藝術中心戲劇廳
這晚的演出一票兩戲,兩個作品分別是2015年烏鎮戲劇節青年競演的首獎 (上半場的《曾經未曾》) 及決選五強 (下半場的《夜船》) 作品。烏鎮戲劇節自2013年起開始舉辦,一開始的規模就顯露野心,這幾年也有不少臺灣劇場人會到烏鎮戲劇節參訪與演出。去年只知道臺灣有作品拿了首獎,沒特別去關注決選過程,本周的演出算是榮耀回國公演。因為有兩齣戲,這篇心得會分成兩部分寫。
第一次注意到明日和合是寶藏巖的《獨身澡堂》與《日夜旅社》。一來是名字讓我想起日本的明和電機,二來是《獨身澡堂》的企劃非常有趣。雖然最後沒有去試試洗洗,倒也把這個團隊的名字給記起來。接著就是今年明日和合於臺北藝穗節,憑著《空氣男友》拿了戲劇類的大獎,就連在PTT Drama版上都有觀眾上來推票,實在是很稀有的一件事。
好,閒聊結束。
《曾經未曾》是一群重要或不重要的小事集合體,當中沒有故事的起承轉合,各個小事的先後順序重新洗牌也成立。作品的場景設在機場,由一名女性地勤 (余佩真飾) 呼叫登機 Final Call,思忖著還沒來的乘客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一個念頭的轉身,剩下的人物出現,場上的燈架布景開始移動設置,引發了一連串可能是「曾經」發生的記憶,也可能是「未曾」發生的過去或未來。內容涵括了男女朋友間的甜蜜與打鬧分手、極具想像力的子宮內baby狂想、開心的社團活動、家族地震記憶、親子的互動與親人的失去等等。片段與片段間頭尾相連,A事件的結尾是B事件的開頭,又或者A事件的配角成了B事件的主角。不確定哪一段是誰的故事,更正確地說,這些故事彼此掛勾在一起,最終又重新輪迴,你的我的他的個人與團體記憶,融成了榮格說的集體潛意識。
演出有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開場:U2 - The Miracle (of Joey Ramone) 裡人的合聲從遠方呼喊靠近,搭配只有劇場才有的換景魔幻,彷若一場神聖的儀式。特別是當舞台深處的鐵捲門升起時,坐在椅子上維持一定時間不動的演員們,即將被丟入人的生活日常,舞台上的一切隨之跟著醒來,當然,觀眾的聽覺與視覺也在同一時間都被喚醒。演出進行到一半時,我放棄了本以為角色間會有爆炸性發展與關聯的想法。也許是因為演出由片段組成,片段的銜接方式、動作設計以及內容是否與觀眾有共鳴等因素,都會影響看戲的心情。《曾經未曾》還是有破碎接得不那麼順暢的地方,使得看演出的過程中有幾番等不到高潮的不耐煩。我擅自將9月份看的《龍之憂鬱》拿來比較,雖然故事架構與敘事方式不同,但《龍》一樣是由各種平凡的小事組成。只是我在很早期就已經感受到《龍》接下來的調性為何,所以能早早就調整心態迎接演出要拋給我的東西,以及接受演出想說的,純然的天真。
經歷幾番托腮跺腳,《曾經未曾》還是一個讓人喜歡的作品,導演的手法與轉場也跟整體概念息息相關:因為片段是拼裝浮動的,所以台也是拼裝浮動的,如轉動的椅子、機械動作的燈與景;用音箱當作行李箱的想法頗詩意,一方面機場是旅程的開始也是結束。過了海關後,乘客們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但或許心裡頭想著的是同一件類似的過往或將來;另一方面則是用音樂當作大家意識流動的集合,就如同《Inception》裡的〈Non, je ne Regrette Rien〉與《Sense8》的〈What's Up〉。
其實我覺得結尾還蠻浪漫呵!
必須很誠實地說,我個人並不愛家暴這類的主題 (看了節目單才發現,家暴與失業應是2015烏鎮青年競演的大會規定命題),因為這題目很難說得好與說出新想法。即便我可以感覺到編劇盡力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去闡述家暴發生的可能性,但我還是覺得施力過輕。
所謂的受害者立場不光只是演出中被家暴的妻子 (鍾品喬飾),更多時候是藉由加害者丈夫 (曾士益飾) 過往的受害經驗來說明暴力生成的經過。《夜船》的故事可以用一句話講明:「在軍中被性侵的男子,後來將創傷以暴力的方式發洩在妻子身上。」因此,我在劇裡可以看到 (我已經知道的) 加害者往往曾經是受害者,還有 (我也已經知道的) 受害者往往離不開加害者,但這種種都是已知的事實與現象,並沒有更多延伸的論述與可能。
等等,這麼斷然的說定有些不太公平,畢竟編劇在一開始讓妻子裝扮優雅地前往銀行挑釁是一個有趣的嘗試。妻子在「私密」的家中是力量上的弱勢,卻能夠誇張地在「公開」的銀行如同奧客一樣,對銀行員丈夫提出各種奇怪與莫名其妙的不合理要求,間接說明了工作的壓力在無形中壓迫與縮小了以氣力為武器的丈夫,兩造的關係於內於外是相互顛倒的。
只可惜這樣的設定並沒有再繼續發展。當場景移動到佔據大半篇幅的家裡,銀行端令人玩味的男女拉鋸關係就結束了。下半段幾近30~40分鐘的演出裡,從頭到尾都很憤怒,雙方用著畸形的方式傷害彼此,言語的諷刺,肢體的相向等。然而,問題誠如第一段我提到的,這樣的過程都是已然知道的存在。此外,幾個我覺得不太一般的設定似乎少了特殊解釋:保險箱與保險箱密碼 (裡頭究竟放些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打掉孩子 (別人的孩子是丈夫陽痿的象徵?但陽痿還是可以生小孩啊!醫學這麼進步...XD)?不論是好是壞,是正常還變態,到底黏住加害者與被害者的羈絆是什麼呢?令人費解的扭曲糾結的愛與掙扎又是什麼?畢竟妻子最後還是到監獄去探望丈夫了啊!為什麼啊?你們都應該要去看醫生啊啊啊啊 (抱頭吶喊~)
好的,結論就是,我想要看到再黑暗一點的東西,把那些黑暗齷齪都給明扔到舞台上吧~ (重口味的觀眾 XD)
請容我自顧自地讓腦內小劇場上演。回程的捷運上跟我妹討論保險箱的話題,如果用太太的生日就可以打開保險箱,是不是會比較有意義,表示丈夫其實是愛著妻子的,只是在不得已或無法控制的情形下用錯方式。不過要是這樣的話,保險箱一段就得要出現在演出後段了。
《夜船》的兩名演員都還很年輕,導致在詮釋劇中年紀偏大與人生歷程滄桑的角色上偶爾會暴露出刻意感。不過,演員的存在感很強烈,舞台魅力也足,令人期待未來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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