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熟劇團的《野火將盡》將文化大革命時的紅衛兵與三年前的318太陽花學運兩相比較,以半敘事半回憶,兩個時代交錯進行的方式,討論歷史事件的真義。理性上不論怎麼思考都不覺得這兩個群體、兩件事情是可以拿來比較的:一個是黨國教育洗腦的青年從事自以為正義愛國的行為,實質意義卻是為了鞏固自身權益與權力而進行的文化清洗、霸凌與強人權威統治;另一個則是青年團體自發性的號召,進行組織化的抗爭與佔領,以期喚醒當權政府與沉默人民的良知與關注。
然而,我想起了之前看的一部影集《The Man in the High Castle》,改編自同名小說,假設二戰時是軸心國打敗了同盟國,所以世界被納粹德國與日本的大東亞共榮圈共同統治,因而我們現在常見的、理所當然的思考都不復存在。將這樣的假設套回演出的論述,劇組似乎想要提出質疑,從後設的角度來看青年軍的起義 (先不論起義是好是壞) 是否正當與公平。由於在這個當下,文革已經被承認是失敗的,318學運份子宣判無罪,所以前者錯,後者對;但若回到事發現場,說不定紅衛兵們只會認為自己是刷新陋習救中國的好青年,而318學運夥伴則時時惶惶不安思考究竟這場衝動該如何落幕。
故事的邏輯於我來說有瑕疵,但劇本結構完整,演員表現沉穩 (音量需要再注意,我坐在中間排數,已經有些台詞聽不太清楚),道具服裝燈光等細節也都一應俱全,是個完成度很高的作品。看到紅衛兵臉上不那麼自然的腮紅我笑了,印象中的紅衛兵海報,腮紅的確都下手特重。然而,作品背後想表達的價值觀,是否有正確且適切的傳達給觀眾知道,這才是更重要的。特別是當紅衛兵與文革過了50年後宣告是場浩劫,拿來對比的太陽花學運,很自然地就會讓觀眾聯想:「所以編劇是想暗指時間一久,學運也可能被認為是場災難嗎?」我相信這並非劇組本意,但劇情的走向確實使人誤解。
任何藝術都是創作者在發聲,即使想要發聲的內容只是「因為我覺得小康走路很美,所以我拍他 (導演蔡明亮拍李康生)」,那還是一種立場。在創作風氣開放的台灣,任何意見都可以自由表達,但在議題的書寫、想要導往的方向與脈絡、進而組織鋪陳情節等,則需要謹慎思考、小心操作。就像是前不久因為換角風波而導致下檔的百老匯音樂劇《The Great Comet》,從旁觀者來看,換角的本意應該只是單純的拯救低迷的票房,然而不同的解讀蔓延成了種族歧視 (白人演員替補黑人演員),最後一發不可收拾,成了推倒演出的最後一根稻草。(有興趣的朋友不妨搜尋The Great Comet,或是參考此篇文章 Race, Money and Broadway: How ‘Great Comet’ Burned Out)
最後,那對太陽花學運青年的BL CP真是太可愛了!兩人認真坐在地上討論行動,還說「你是我的共犯」、「那我們要一起被清算了」,真是甜蜜開小花呀!你看,觀眾連這兒都容易想歪,更何況是整檔演出的價值觀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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