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2日

働故事劇團:Hello, world! 人形機器人--越來越像你

時間:2017.06.09  8:00PM
名稱:働故事劇團  Hello, world! 人形機器人--越來越像你
地點:華山烏梅劇院

只要會寫電腦程式,絕對都知道 "Hello, World!" 的意義!它是學寫程式的第一步,是所謂的第一支程式,從此展開創作新世界的冒險。

働故事劇團的《Hello, world! 人形機器人 -- 越來越像你》 (底下簡稱人形機器人) 是2016年臺北藝穗節的佳作 (當時的演出心得)。當時在仁安醫院的演出就已經很好看,演員表現不俗。今年由原班底重製,並將製作規模擴大。除了地點搬到華山烏梅劇院外,服裝、燈光、場景等設計也不再受限而有更精緻的呈現。若是兩個版本都看過的朋友,想必會像我一樣,一進到劇院就驚呼:「哇!胡教授的實驗室變豪華了!」

值得一提的是,《人形機器人》的演出與HOVA台灣視覺希望協會合作,推出了口述影像的服務。每一個場次都會保留數個提供單邊耳機的口述影像席,讓視障朋友既可以從耳機知道台上的演員動向與畫面描述,同時也可以聽到演員間的對話與音效。之前國家戲劇院曾在明華園與果陀的演出提供此項服務,評價跟反饋都不錯。働故事劇團只是個剛起步的小劇團,卻願意接洽並提供服務,實在是揪甘心呀!也是因為今晚與一名視障朋友共同欣賞演出,由只能從聽覺去感受演出的他,稱讚飾演機器人朱利安的彭若萱是再中肯不過了。朋友提到,他可以清楚感受到演員在聲音上的變化:一開始只是簡單的對話,漸漸因為身體零件齊全後而越來越興奮與生動的語氣,以及最後與教授間的爭論等,讓他看得很感動。

原著的名稱《Uncanny Valley》,直譯為「恐怖谷 (理論)」,用來形容人類對於相似到特定程度的機器人的排斥反應。不過,作品並沒有這麼生硬與充滿一堆科技生化用語,而是將時間設定在未知的近未來,以教授和機器人大量的對話,重新省思人性的生成與存在、機器的靈魂與意識、以及最後的延伸題:如果這一切將不可避免的來到,現在還身為創造者的我們人類,該如何去定義與謹慎的面對這一切?

《人形機器人》要討論的議題不算新鮮,畢竟 Cyberpunk 早已是獨立的一支次文化:從經典的《攻殼機動隊》、《駭客任務》,到近期引發熱烈討論的影集《黑鏡 The Black Mirror》與《西方極樂園 Westworld》,機器人作為心理容器與生理備品的概念與想法不停地在眾多作品中發酵與討論。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從《人形機器人》的角色設定上發掘出新意:人類是機器人的造物主,換句話說,是給予生命的父母 (暫且將機器人的運作,對比為人類的生命)

《背離親緣》一書的第一章提到:「在人類潛意識的幻想裡,生育後代之所以難以抗拒,常是因為我們希望看到自己的生命永遠存在 ─ 是自己,而不是某個有獨特性格的人。」劇中的胡教授 (胡大器飾) 多次提到,他的研究是為了讓人類跳脫時間的限制與枷鎖,好達到另一種永生。生殖是,製造也是,都是reproduction。正如同胡教授的兩個女兒:一個是有血緣的、符合自然繁殖的女兒;另一個是人工的、有目的性產出的朱利安 (彭若萱飾)。前者相處的狀況不佳,後者在完成下載之後野心無限,兩者皆朝著非預期的方向前進,最後遺憾的全離胡教授遠去。劇中並沒有詳細說明親女兒疏離的原因,倒是朱利安有了新生後,亟欲證明即使是個仿生者,依舊是強力的存在,依舊想要找到自己的定義,所以她決定奮力去爭取仿生者的權利,就算要掀起輿論風暴,也不甘只是實驗室裡被觀察的對象。

「學會放手,才懂得成長」、「生命自然會找到他的出路」,正當我們用著老掉牙的話語去說服有著控制狂的父母親時,我們又該放任科技前進到哪個程度,不至阻礙與抑制發展?該接受仿生智慧衝擊道德的哪一條底線,不至踏上回不去的道路?過去十年,全球行動霸主雙雄之一的Google,已在今年Google I/O開幕演說中表示,未來公司策略將從「行動優先 (Mobile First)」轉為「AI 優先 (AI First)」,除了重新思考旗下產品服務外,也著重開發讓機器學習能夠更快速方便的程式與工具。我們正在目睹第四次工業革命降臨,在看似一切大步邁進的同時,邏輯會有謬誤,電路偶有突波,這世界究竟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糟?我們現在不知道,但我們很快就會被影響!

之前提到,這場演出與HOVA台灣視覺希望協會合作,推出口述影像的服務。台灣口述影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紅葉少棒隊時期,當時並非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可觀看球賽,多半是透過收音機廣播得知賽況,靠著體育主播活靈活現的描述場上現狀,心情也跟著一起七上八下。一般提到身障人士,想到是拄拐杖、坐輪椅等行動不便的朋友,再加上演出是要現場看的,鮮少有劇團會考慮到視障者的需求 (聽障者又是另一門學問了)。然而,文化本就是公眾的,不該因為社經地位或身體障礙而有所區別。跟劇團朋友聊了一下,其實戲劇類演出做口述影像並不困難,在金錢與資源都心有餘力的狀況下,只要多一個人與特定幾副耳機就能辦到。

働故事劇團在視覺希望協會甘仲維博士的建議下,決定自己擬口述稿,由一名熟悉劇本的團員操刀。由於此名團員是之前臺北藝穗節演出版本的排練助理,對於舞台上的狀況跟節奏都還算熟悉,正式演出時會再就著實際情形而做細部調整。口述稿的內容會依據底下幾點做考量:
1) 台詞間是否有足夠的時間口述。
2) 哪些東西是導演希望觀眾看到,但安排得隱晦的?如演員的挑眉與表情。
3) 劇場特有的語彙。如轉場時的「燈暗」,對看得到的觀眾來說有時間流逝的意義,但口述時可能要依據情節說明是「隔天」或是「幾個月後」。
4) 適時說明演員的方位,會方便視障者理解劇情與關係。如背對背說話、一人望著另一人的背等。

當團隊試圖將文化平權與無障礙藝文服務從口號落實到行動時,其實也刺激了表演本身,以不同的角度觀看、聆聽、修正與呈現,激發出更多元與細膩的思考與想像,增加演出的厚實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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