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8日

2020臺北藝穗節 林陸傑:生日派對

時間:2020.08.28 02:30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林陸傑 - 生日派對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 南向製菸工廠-醫務室1

演出地點在前幾天剛去過的松菸醫務室1。雖然這場地有多個房間可選擇,但團隊只選擇其中兩個相連且中間有挖空的房間。前面的演出結束,觀眾無須移動,僅需前後對調,便可以順著表演者來到另一個房間。場地使用直覺,卻也可惜,因為即使不轉場也不會影響演出。    

《生日派對》是林陸傑的半自傳作品,順著時間線,帶著觀眾回顧幾個跟生日有關的重要時刻:想成為魔術師的契機、到有錢人家打工折氣球變魔術、迪士尼樂園工讀與奇幻的印度之旅,佐以數個溫馨小巧的魔術推動劇情前進,如漂浮術、魔術棒、撲克牌、預知觀眾的生日願望等。因此,演出的整體氛圍是可愛甜美的,場地布置也圍繞著禮物盒、亮片、造型氣球、糖果等,偶爾邀請觀眾上台配合,是個很適合放鬆觀賞的演出。    

近1小時的演出裡,魔術的量算是豐富有誠意,劇情的銜接也好似合理,反正就是隨著年紀增長而有不同的經驗。但,劇情的調性與魔術的運用似乎尚未磨合完全。不管是羨慕小學同學的乖乖桶、維持樂園完美形象背後的打工仔、看著富有小孩家的生日主人打皮那塔糖果、走遍印度遊歷的奇幻之旅、以及最後電話響起的母親的聲音 (回憶林陸傑小時候),這種種的設定都有著眾聲喧嘩下的孤寂邊緣感。因此,即便魔術令我嘖嘖稱奇,在魔術師邀請觀眾的當下,我就從前一段有些灰暗的劇情設定給強行登出了。    
過往看過幾種魔術演出:大衛考柏菲路線的大型魔術秀;舞台劇《哈利波特與被詛咒的孩子》運用魔術創造出魔法世界;韓國幻真製作室的《SNAP》直接設定架空的世界觀,以音樂、默劇與奇幻腳色帶進魔術。林陸傑的《生日派對》正好跟之前看過的演出不同,走的是日常生活線,而寫實是否與魔術本身的不可思議相衝突?因此,接下來需要的該是文本的琢磨,找個戲劇顧問,或許能有激盪出更扎實深刻的火花!


2020年8月27日

2020臺北藝穗節 玲瓏全勤身:我跟你說

時間:2020.08.27 07:30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玲瓏全勤身 - 我跟你說 
地點:寶藏巖國際藝術村-山城廣場

夜晚的寶藏巖本就有些魔幻氣質,再加上絲絲細雨,更顯幽微迷離。場內播放著有點年代的日文老歌 - 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 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與《償還 - つぐない》,讓人有點想跟著左點右點swing一陣。    

《我跟你說》是個鄉野奇譚,還是透過地下廣播電台聽來的那種:沒什麼可歌可泣的故事,就是左鄰右舍今天聊聊,明兒個就會忘記,所以實際上故事發生在何時何地何人身上,一點兒都不重要。每個人都可以是說書人,也可以是書中人,都是滄海中的一縷幽魂。    

演出開始前的場宣是由三名演員預先錄製好的,有點像是復古廣播節目,華語台語交雜,隨興的插科打諢,提醒大家關手機等劇場禮儀,倒數之後便開始了似真若假的故事......場上有二男一女,沒有固定的時空序列,這一段A男是主角,下一段在燈光轉換還音效之後就跳到B女為主角,接著是C男,然後又A/B/C的錯位跳動,看起來應是三個迷失的鬼魂在人間逗留,不停地重覆與穿越生前的經歷。即便對話與文字不完全連續,偶爾還會有記憶斷片,但彼此間都還是有些許關聯:A男故事裡碰到的歐吉桑,似乎就是C男;C男遇著的迷路小女孩,可能就是B女;但B女又像是A男診間協助治療的護理師等。物件與事件上的重疊也持續提醒與存在,如紅色、開車、親人等,應證了演出一開始所說的:「在與某人認識之前,會感覺好像早就認識;在某個時刻或當下,覺得自己似乎有夢過;到了某些地方之後,會覺得自己曾經來過。」   

三名演員使出渾身解數,能量飽滿的衝完55分鐘。不管是哪種情境,腳色與氛圍都能掌握得宜,非常優秀亮眼。山城劇場是個有木造樓梯、樹木、小型露臺,不深不寬但很高的場地。自然形成的屏障 (不會遮蔽觀眾視線),讓腳色可從大樹後出現、從樓梯上下來、從觀眾席側邊進來等,提供這個鬼故事「不知道從哪開始的神祕感」。燈光在這裡補足了許多空間的想像,有些催促著推動著故事前進,也幫忙觀眾釐清具跳躍感的故事情節。    

我極為喜歡演出在語言上的選擇,照理說時而華語時而台語多少會覺得彆扭,但在《我跟你說》裡反而很自在,明明兩名男演員的台語氣口是不太一樣的,又女演員以華語為主,這協調感從何而來我自己也很好奇 (果然是鬼月鬼故事)。    

戲結束在帶綠光的背光停格,接著觀眾迎來了另一段同是三名演員預錄的復古廣播 (提醒大家演出結束要撕心心)。一樣的歡樂輕鬆氣氛,送著觀眾一一離場,場上的演員們也默默的 fade out 與背對觀眾。啊,雨停了,剛才看的是誰的故事呢?是說話的播音員?還是停駐在山城未離去的故人呢?



  

2020年8月25日

2020臺北藝穗節 藝過敏:禿頭女高音

時間:2020.08.25 08:00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藝過敏 - 禿頭女高音 
地點:剝皮寮歷史街區 173-21&23號

向來覺得荒謬劇是挑戰觀眾也挑戰演員的劇種,因為它會需要一些生活經驗好去帶入與感受,或是說白了些,需要點人生歷練與年紀來看/演荒謬劇比較能體會那些看似不著邊際的徒勞無功。    

這檔《禿頭女高音》做得蠻不錯的!雖然可以看得出演員的青澀與緊張,但整體來說完成度很高。編導將背景從戰後換到現代,台詞也相對應做了些許修正,偶會有令人莞爾一笑的黑色幽默 (美食CP值、客家人、中立與中壢等)。演員應該是下足了工夫,在台詞的拋接與節奏上算是順暢無誤,畢竟《禿頭女高音》的對話是沒有理性邏輯,但音律與節拍卻是要跟緊的,好形成劇本想傳達的「無法溝通的溝通」。    

針對劇中的六個腳色,劇組設計了不同,但都有些古怪的詮釋方式:兩對夫妻的肢體與表情相較於女僕與消防員明顯內斂,包含講話時的樣子與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固定的區塊;女僕是偶爾會秀逗「走經」的機器人路線,最後的消防員是當中最有人味,但行為卻是最讓人不解的。搭配的咕咕鐘音效與瞬變的燈光,有時是時間斷裂、有時是對話岔題,都讓場上形成「其實有雙無形的手在開關場上腳色」的荒謬感。對,我就是在看荒謬劇啊!    

剝皮寮歷史街區 173-21 & 23 號是個 1F 與 2F 都可以使用的空間,側邊有個樓梯上下,又剛好 1F 天花板挑高,所以團隊在部分場景選擇讓第一對夫婦 (原著中的史密斯夫婦) 於 2F 呼喊女傭瑪莉,多了個樓梯的過場;同時,運用兩棟建築物相連的通道門 (位於右上舞台) 作為屋子的出入口,女僕與消防員自然由此進出,感覺一切渾然天成,動線安排得宜。雖然我在這場地看過的演出不多,但劇組的確思量過如何讓演出可以適合場地,也用得很好 (之前看過的演出多半是反過來用,也就是觀眾坐在建築物裡側,面對著馬路)。    

演出結束後找團隊小聊了一下,發現這劇組真的很年輕啊:由文化大學與戲曲學院大一升大二的學生組成,有讓我驚艷到呢 (本想說荒謬劇要有一點人生經驗再做會比較有感)!編導鍾淳很能侃侃而談他改編的理念以及為什麼做某些設計的選擇,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往什麼方向前進,很棒!    

註:還是有些台詞一急就會黏在一起,要留意一下。    



2020年8月23日

2020臺北藝穗節 劇場人培育計畫:那個 (女人)

時間:2020.08.23 03:30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劇場人培育計畫 - 那個 (女人) 
地點:Onfoto Studio

由於在藝穗手冊上的關鍵字有「生理期、經痛、賀爾蒙、衛生棉」等,再加上視覺是一隻拿著紙袋的手 (通常到小屈買衛生棉,店員都會用個不透明紙袋裝),本以為這是一檔專講月經的作品,實際上它提的範圍更廣,說的是女孩/女人的自我認同,並以一種心靈成長課程的方式呈現。嗯...所以報在戲劇類演出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啊!    

五名表演者在不同的場次分別扮演 I-na 與 Fafahiyan - 前者是豐收女神,後者是女孩/妹妹之意。I-na 們會帶著觀眾圍成圈坐下,深呼吸,放掉外在的紛紛擾擾,並透過儀式讓觀眾可以更專心於眼前即將到來的互動與體驗:觀察建築物的自然光來源、感受一顆扎實且具彈性的圓球、摸摸自己臉部的輪廓、畫出自己認知的樣子;同時,也有幾個短劇與自我經驗分享,提及女性在職場、家庭以及社會期待下所承受的壓力與困惑。    

整場演出的安排寧靜舒適,布置也溫馨小巧 (如果有更多機會可以讓觀眾參觀就更好了)。可惜的是,即便談論到「女性」,議題的範圍大抵限縮在10代與20代的年輕女性,因而對已經活到近不惑年紀的觀眾我來說,有那麼些清清如水的局外感。因此,且讓我轉個彎重新思考,回溯過去的還是女孩的我是否有這些想法 (大抵是我活得太任性,習慣衝撞,所以一直活得很驕傲吧)?台灣的性別平權運動方興未艾,女性對於身體與精神的自主意識也越來越獨立。若這些過時的想法依舊存在 - 物化女性的僵化道德觀、容易拿來情緒勒索與綁架女性的婚姻與小孩、東方傳統社會的重男輕女觀念等 - 那社會真的有前進嗎?這些外在束縛真的還是現在女孩兒們的煩惱嗎?若只是單純看煩惱本身,是否簡化與忽略了些什麼?或許將這些問題與時間相互交疊,可以有些新的火花與切入點。    

回到演出本身。雖然演出企圖以真誠的自身經驗去帶動觀眾情緒,藉此引出觀眾共感,但這類偏私密的自我肯定與告解通常很難在第一次接觸的場合就順利進行,而是需要長久的關係建立。此外,我還是有些在意「月經」這主題被縮小了。月經是只有女性才有的生理週期,除了身體與心情上的不適外,可以討論的還有生命、文化與宗教,甚至是停經與更年期的影響 (有月經才是完整的女人嗎) 等。從不潔的月經,去汙名化,到擁有月經是健康的 (女性因有月經而比男性不易有心血管疾病) 等,可以發揮的地方有好多呀!(認真) 



2020臺北藝穗節 蔽體:蔽體

時間:2020.08.23 11:30A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蔽體 - 蔽體
地點:松菸南向製菸工廠 - 醫務室1

今年的臺北藝穗節有不少演出在松菸新開放的空間,其中的「醫務室1」是個有六個小房間的場地(其中兩個房間相連,有一低矮的牆面隔開)。乍看之下會覺得是個功能完整的住家,有廚房客廳與大小不一的小孩房與書房等,但也因為空間不單純,使用上對團隊來說是個挑戰。 

《蔽體》的演出與團隊同名,在醫務室1的空間配置為:一間觀眾置物、一間團隊置物、一間只有裝置、相連的兩間房與走廊裡側的一間用來實際演出。身著一黑一白的兩名女舞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黑的慌張不安,白的沉著冷靜。兩人在屋內就著桌椅彼此試探攻防,矮牆上的檸檬派被拿來各自咬了一口;接著,白舞者推著放置在一旁的單層滑輪置物櫃,將上頭放大觀測鏡的燈光打開,領著觀眾前進下一個房間 - 有著相同桌子,但桌上多了顆橘子的房間(IKEA 299元的邊桌)。  

白舞者拿起滑輪置物櫃上的橘色耳塞,隨機的分送給進到小房間的觀眾,待眾人差不多定位後,開始利用放大鏡對橘子做起科學觀察,並以嘴剝皮。橘子皮從舞者的肩膀滑落到地板,四散各處。突然,舞者像是發現什麼似的,慌亂的撿拾已經破碎的橘子皮,試圖將其重新拼湊包圍住橘子,但徒勞無功。最終吃掉橘子,分瓣橘子,離開。 

白舞者在演出一開始與結束時都提到:「演出進行中可以自由走動」,但說的方式並不是一般前台人員的廣宣(輕鬆提醒),而比較像是演出的一部分(語氣偏冰冷符合身上的冷調裝扮),讓我著實思考了一陣,觀眾的移動對演出有何影響?當我進到後半段的小房間時,我是不是錯過了仍留在上一個空間的黑舞者的什麼故事?然而,小房間的門應該是年久沒上油,開門時還會有嘰拐聲,我也就打消這念頭。 

我抓不到演出的主軸,從文宣上也探不到線索,兩名舞者是一體兩面的映照嗎?為什麼是檸檬派跟橘子,除了都是酸的?為什麼是耳塞,是因為跟橘子一樣都是橘色的嗎?靜態裝置的房間與演出的關聯性為何?兩名舞者的肢體是好看的,但演出的動念隱晦不明朗,還需要琢磨思考,才能讓觀眾真正靠近你。



2020臺北藝穗節 Unborn:親愛的陌生人

時間:2020.08.22 07:03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Unborn - 親愛的陌生人
地點:藝風巷2F

《親愛的陌生人》乾淨俐落,自在寫意。舞者素質整齊,編舞細膩聰慧,雖然演出長度只有25分鐘,但分分秒秒都好看啊!

藝風巷2F是個長形的空間,斑駁不假修飾的白漆帶點復古味道,馬路那面有幾扇開放的大窗,是個很安靜內斂的空間。藝風巷是臺北藝穗節的老朋友了,過去幾屆我也在這裡看了不少演出,戲劇舞蹈其他類都有,每每都在思考如此工整 (又或者說,安全) 的場地要怎麼用才對。這晚的《親愛的陌生人》,倒也不是團隊多會用這個場地,而是演出的低調清新氣質與藝風巷的空間感不謀而合。

舞者共九名 (8女1男),皆為臺藝大舞蹈系日間部三年級的學生。舞者身上的服裝以不同深淺的白與灰組成,款式與材質多樣卻非常生活化,搭配清爽的妝容,給人自然無機的純淨感。舞作共分成四段,正好是四種不同的曲風:爵士的 (Dave Brubeck - Take Five)、或唸或唱的 (Leonard Cohen - Happens to the Heart)、輕聲呢喃的 (莫文蔚 - 愛情)、以及激動衝撞的 (Ezio Bosso - Exit, Run 44)。由於觀眾席正好佔據藝風巷的一半,這群舞者就在長方形另外一半表演。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隨著〈Take Five〉慵懶卻持穩前進的樂聲,九名舞者均衡地以身體畫出規律與和諧的線條,偶有個人或小團隊的變奏與細節,但整體來說終是匯聚成川為一體;接著,樂曲或唸或唱,開始有個人的懷疑與意見表達,靜止不動與細瑣的狀態變多了;在愛情裡,我們以一方去帶動另一方,一個小動作還肩膀的牽引就會影響到整副身軀;最後,身體跳躍著躁動著,像是要將不安的靈魂給釋放出來。

我對於充滿理性與秩序的舞蹈編排很是著迷,特別是在制式的結構中玩出不同的變化與律動。短短25分鐘的舞作,已然可以看出編舞陳恩彤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畫面與重量,多名舞者的交織與平衡也拿捏得當,讓人相當期待未來有更長篇的作品出現呀!

註:感謝團隊提供演出曲目清單



2020年8月22日

2020臺北藝穗節 品劇場:安庭

時間:2020.08.22 02:00P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品劇場 - 安庭
地點:柏林廢墟

演出要好不用多複雜,一把吉他,一個演員,一個簡單樸實卻真誠的故事 (與說故事的方式),夠了! 

柏林廢墟不大,有點頹廢斑駁的一樓空間,舞台上擺著一張椅子與一把吉他。場子靜靜的,吉他手李麒出現,要來跟大家分享他的愛情故事。《安庭》是齣獨角音樂劇,約莫70分鐘,以原創歌曲說了一個很青春也很青澀的愛情故事,還有男孩在愛情裡嚐到的喜悅、瘋狂、不安與憤怒,當然,還有成長與放下。 

男孩遇見了安庭,開心;被安庭背叛,生氣;遇見了Emma,復活;被Emma欺騙,離開;再遇見安庭,彼此了解更多,除了珍惜也更懂得未來看向的天空不同。嗯,的確是個很老哏的愛情故事,不過身兼編劇與演員的鍾岳桓,表演誠懇動人,不慍不火,用歌聲與音符,領著台下的觀眾回到年少輕狂時的自己,走過怦然心動的微笑、不顧一切的衝動、彷彿天要塌下來的全世界與我為敵等,即使只有一名演員、一把吉他,這70分鐘依舊舒服迷人,是好聽好看的好演出。 

《安庭》並不只是一首唱過一首的情境與心聲,演員適時地一人分飾兩角對話、站立或坐下、抑或是麥克風的使用與否,都豐富了腳色情緒的變化,也適時變換觀眾的視覺焦點。或許是首演場,演員還在抓跟觀眾之間的感覺,偶爾會出現氣氛的尷尬,但我覺得演員處理得蠻恰當的:像是賣力唱完歌後,自嘲地提醒觀眾鼓掌,畢竟整齣演出的設定該是「觀眾來看李麒這個人唱歌說故事」;怒沖沖地唱完寫給前女友的歌曲後,台下觀眾靜默一片,表演者也自嘲「當時大家聽完也是這樣 (傻眼一片)」。接下來還有不少場次,會越來越好的! 



2020臺北藝穗節 不然B計畫:古典派的SM-巴洛克花園

時間:2020.08.22 10:30AM
名稱:2020臺北藝穗節  不然B計畫 - 古典派的SM-巴洛克花園
地點:松菸巴洛克花園

我愛死這場演出了!    

騎車前往看戲的路上下起大雨,思考著團隊不知道要怎麼演。沒想到,演出完全不因雨天而打折,反正都濕了,就豁出去吧!The Show Must Go On,台上的小丑演得賣力,台下的觀眾也笑得開心。劇場演出最難能可貴的就是「每一場都是唯一」,感謝團隊用行動再次提醒我劇場一期一會的美好。    

不然B計畫劇團是新竹玉米雞青少年劇團的分團。之前看過玉米雞的演出,非常地迷人,這檔演出的劇組多半是大學生,還來自各個大專院校,應該是之前曾在玉米雞受訓的團員吧!《古典派的SM》抽取了莎士比亞四個喜劇中的腳色情節,討論兩人、三人、四人的SM愛戀關係。就現代人的觀點看來,莎劇裡的愛情總是有些狗血誇張 (只差沒有連體嬰)。即便愛情本就帶點虐與被虐的歡愉,永遠有一方愛得比另一方多,當中的拉扯與糾結卻往往讓人看了皺眉,或許還會覺得不合時宜與父權沙文。然而,這檔演出以小丑的形式去扮演與詮釋這些認真談戀愛的人們,不僅嘲弄劇情的荒謬,也讓盲目的愛情更加的不理性與瘋狂。而這究竟是小丑間的嬉鬧遊戲,還是真有其刻骨銘心的苦戀悲情,反正做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一切就在盡在笑聲裡,留給大家自個兒玩味。    

松菸的巴洛克花園是戶外場地,劇組也試圖在花園的各個角落演出:涼亭的《馴悍記》、水池邊的《皆大歡喜》、植物造景 (充當是森林) 旁的《仲夏夜之夢》等。由於我觀賞的場次下雨,所以演員不帶mic,數個架設在花園裡的音響也沒用到,無法確定是否因為安全顧忌所以沒有用到整片花園空間,可惜了些 (感覺就是要瘋狂在各地奔跑追逐呀)。不過演員還是盡可能的利用已經準備好的服裝與道具:好脫卸的魚骨裙、像朵繡球花的小精靈帕克、拿來翻滾當翻山越嶺的瑜珈抗力球、以及莫名變成笑哏的絲瓜服,甚至還出現了一匹有合體技的馬,真是服了這個劇組的服裝設計,到底哪來這麼多的點子做這些有的沒的?正好符合小丑喜劇的特性:鮮豔的配色、具識別度的彩妝與頭飾 (通常我們看到的小丑是戴假髮,在這裡則是戴帽子)、以及有可愛啾啾與蝴蝶結的黑色牛津鞋,模樣逗趣可愛極了。    

此外,也是因為雨天緣故,有不少音效在無法使用音響的情況下改為人工配音:雨天撐傘看戲已經夠荒謬了,看的還是小丑們演荒謬愛情對手戲,所以出現打破第四面牆跟觀眾喊話與互動的情形,也是再荒謬卻正常不過的了。正是這些即興與荒謬為這場演出加分,劇場內外荒謬成一片,觀眾反而越看越投入了呀!    

對於演出有兩個尚待釐清的問題: 

1. 最後一組的羅密歐愛上自己無法讓我聯想到S與M,這應該是水仙情結吧! 

2. 四組喜劇都在一開始演出時由其他演員配音,接著才是演員自己發聲。不太清楚這樣的安排為何,是為了凸顯在愛情裡,大家都是被無形的手操控的偶嗎?但後來切換成原聲的契機也不太清楚。



2020年8月15日

唱歌集音樂劇場: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進擊劇場版

時間:2020.08.15 02:30PM
名稱:唱歌集音樂劇場  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進擊劇場版
地點:高雄市立圖書總館B1小劇場

看完演出後接受訪問,有什麼感想,我說:「我、錯、了,我不該這麼晚才好好看唱歌集,以後我會好好發摟唱歌集的!(認真) 」雖然是有那麼點誇張,但這場《大家都想做音樂劇!》真的做得很好,不推我對不起我自己。 

趁著返鄉投票,幾個好戲友推了這檔演出。想著要看唱歌集很久了,我自己也還沒去過高雄市總圖小劇場,就兩個願望一次滿足。觀眾可以直接在高雄市總圖領票,然後下到B1小劇場看演出,非常方便。 總圖小劇場的舞台與觀眾距離還算親密,最多可容納300名觀眾,環境座位都蠻舒適的,是個看了就會喜歡的中小型劇場。《大家!》是一場仿實境秀,透過主持人OD (#曾志遠 飾)、節目製作李宇君 (#詹喆君 飾)、鬼才音樂家Brian (#蔡恩霖 飾) 的三方辯論與現場觀眾互動,進行一場音樂劇的科普與討論。因此,不管你是搞不清楚「歌劇魅影其實是音樂劇的」音樂劇新手,還是「一聽到戴著奇怪帽子吊鋼絲的女性腳色就想到Wicked」的音樂劇迷,都能被這場演出逗得超開心。 

做成實境秀的演出形式很容易流於尷尬,畢竟觀眾是知道「我是來看戲的」,對於場上雙方的PK也會認知是設計好的橋段,導致觀眾反應冷淡。這類氣氛的尷尬多半發生在一開始 (宇君與Brian分別入場),觀眾還在思索與建立「該用怎樣的立場觀看這場演出」,在《大家!》裡我也著實找了一下。不過,當三人合體後,不管是字字珠璣爭鋒相對,還是配合著彼此而有的示範演出,很快就讓演出暖開而進入正軌。此外,《大家!》很簡單的將四組音樂劇問題分成A/B兩方,觀眾只需要舉牌反應,同時間還有扮成實境秀Crew的Crew們 (對,我沒有打錯) 用著大字報提醒觀眾拍手尖叫,加上適時的罐頭音效引導,成功地讓台上台下融為一體。 

四組音樂劇問題雖然二分,但選擇時還是認真問了自己一遍:

◎第一題的題材選擇:歷史磅礡或小情小愛,我心想,要是能做成像《Hamilton》的歷史故事我會很愛,但《RENT》的小人物故事我又無法割捨;

◎第二題的音樂類型:原創或點唱機,我想的反而是《Frozen》到底算是哪一種 (我好mean,哈哈哈)

◎第三題無庸置疑「字幕機必須死」,我很喜歡團隊特別點出與示範詞曲咬合的差異,畢竟中文有不同的聲調,對於音樂劇創作是極大的挑戰;

◎第四題的詞曲比例我倒是沒有特別想法,能夠好好地說個故事,比例對我來說不是這麼重要。 

對於一個已經在劇場坑底應該這輩子都爬不上來的觀眾我而言,《大家!》的最後最後最最後面的一首歌實在是讓我感動 (我承認我有小小拭淚)。我說不出什麼音樂劇的大道理,什麼 I am song、I want song、Opening、Dance number 之類的也不是那麼了解,但我知道我會為了要看演出而省掉其他花費,價值觀多半也以票價為度量標準 (例:與其去吃吃到飽,不如進劇場看個戲);很早就習慣一個人看戲,但也在劇場裡結交到許多不常見面但一見面就嘰哩呱啦聊不停的好朋友,我看的六午場就有特地從台北跑到高雄來看的好戲友捏;因為,看完好戲走出劇場的滿足與幸福感,真的會上癮,然後也不想戒 (任性大笑)。這,就是劇場觀眾的初心啊!

一直想著誰趕快來投資《大家!》這極為可愛又放鬆的小品音樂劇,三個演員,80分鐘,最後的一個觀眾還可以找來特別來賓提供驚喜,很適合下班後進場鬆一下,還可以得到些音樂劇小知識,寓教於樂耶! 長期於高雄耕耘的唱歌集,即將帶著《大家!》前進台北,於 10/17-10/18 的四四南村劇場演出。雖然南村劇場的場地差了些,劇團可能需要花點時間調整,不過,這場演出很值得大家進場一趟,我會一路大吼大叫推票推到台北演出的! 

對了,千萬不要遲到,《大家!》還特地為了演出須知做了一首歌,非常誠懇有趣,也預告接下來的演出風格,是我心目中前三名的演出須知呀!(另外兩個是 #A劇團 的定番與 #阮劇團 《熱天酣眠》的台語演前廣播,一樣讓人印象深刻。) 是說現在寫詞寫曲的都也要會唱會表演就是了,#張清彥 蠻厲害的,好好的追起來呀!


2020年8月9日

臺北藝術節 皮歇克朗淳舞團:No.60

時間:2020.08.09 07:30PM
名稱:臺北藝術節  皮歇克朗淳舞團 - No.60
地點:水源劇場
NOTE:劇照攝影鄭任南

雖然看演出前做不做功課是個人的事,沒有對錯,但真要了解一支作品,必須要知道很多事,舉凡創作者的背景、來自國家的歷史與時事制度等。當我看皮歇克朗淳的《No.60》時,我知道他想突破與解構傳統,然後結構出自己的身體與聲音,僅此而已。然而,從演後座談裡我才得知,「挑戰傳統」在泰國是極度困難的,又「箜舞」有著嚴格且不容質疑的要求與規定,因此,企圖將「箜舞當代化」的皮歇是非常孤單的。 

看了這麼多年的臺灣劇場作品,你很難真的聽到有誰在抨擊不同於傳統作戲方式的新興嘗試,頂多就是「不好看、爛戲」之類的。以相對包袱比較重的戲曲來說,新編京戲為國光劇團開創新路與新觀眾;奇巧劇團與臺灣豫劇團不斷推陳出新,甚至將rap、黃梅調、流行全都放在一起,劇情還穿越時空;更別說是戲劇還舞蹈演出了,各式各樣的混種議題與元素,甚至是二點五次元的再創造,感覺臺灣劇場什麼都可以,什麼都不奇怪。 

皮歇從2001年開始分析箜舞,自己畫舞譜、註記動作如何生成,將其系統化整理成6大元素與59個動作。整理之後,開始思考如何轉化舞譜,並將自己腦中對於箜舞的未來想像實踐在自家舞團舞者身上。不只是身體 - 箜舞的身體是直的,現代的身體有曲線 - 而是需要從最根本的觀念去說服舞者:變更一個從14世紀就流傳下來,且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想法是對的嗎?是否在挑戰權威,公然反抗學院派?又舞作與身體的打破傳統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尋找身體的自由,拋開原有的束縛與限制,對於皇室至上與軍政府執政的泰國來說,無疑是蠢蠢欲動的思想異議份子 (到現在,泰國的電影院在放電影前還要唱國歌,每天會有固定播放皇室生活的電視節目片段,當然,也不可以出言辱罵皇室)。因此,演後座談時有名來自泰國的觀眾發問,是否會有機會將《No.60》帶回泰國演出?皮歇很誠實地回答:I don't know...... 然後談到了近期泰國的抗爭與動盪。我這才驚覺,原來那段大聲公的叫囂是這麼一回事,是別有深意的抗爭,不然我只覺得大聲公好吵,很容易讓我聯想到使人精神疲勞的屈臣氏還康是美重複廣播。 

演後座談前,我對《No.60》是不太有感的。演後座談後,對於皮歇選擇在他認為正確且可行的道路上持續前進,不僅是衝撞體制,也想要跟大野一雄一樣跳到不能跳為止,這才讓方才看的《No.60》有了更清楚與鮮活的樣貌啊!


2020年8月2日

臺北藝術節 徐家輝:超自然神樂乩

時間:2020.08.01 07:30PM
名稱:臺北藝術節  徐家輝 - 超自然神樂乩
地點:水源劇場

這場演出的上半場是西伯利亞的薩滿,下半場是台灣的哪吒乩身,但不管是薩滿還哪吒,藝術家結合電音與科技,試圖將「肉身獻予神靈」的精神狀態帶給觀眾。劇場是奇幻發生之處,固然可以透過影像與音響讓觀眾沉浸其中,但這類靈肉超脫現實的體驗,感覺更適合以VR的方式呈現:欺騙大腦,將那些個天旋地轉、肉體奉獻、狂亂搖擺直接包圍觀眾,想必會讓這超現實更寫實。 

上半場的紀錄片帶著觀眾前往西伯利亞探索薩滿:台上的女舞者穿戴著動態捕捉衣,站在舞台中間舞動,後面的影像狀似身著藍色薩滿服飾的巫師,也跟著舞者的動作一起,但影像卻多了角度的不同切換,並添加了許多冷冽的線條,隨著時間與樂音快速翻騰旋轉。因此,觀眾看得是會有些暈眩的,又影像不完全能辨清,因而有種謎樣般的吸引力存在。不管是動態捕捉的薩滿精神狀態 (用科技傳達無法言喻的神性,有點微妙),還是舞者以真身跳起薩滿之舞,感覺都是相當純粹與乾淨的。然而,我卻有個極大的疑惑:動態捕捉的用途為何?再更直白地說,動態捕捉有必要嗎?說實話,我的目光完全被迷幻的影像給吸走,舞者其實是被吃掉的;又舞者若能與影片搭配,動態捕捉便可有可無了。既然要使用新的技術,必然要賦予它「非用不可」的理由,對吧! 

下半場的哪吒乩身也有著與上半場相同的敘事結構:紀錄片、動資動資的音樂與有天命的乩童。雖然說我極喜歡 #BettyApple 穿著有點半生化人的三太子裝站在DJ台前,以音樂去控制場上的三名乩身 #陳彥斌、#林素蓮、#宋偉杰 的概念,但場上還有許多被拋出來的素材未處理完成,如網紅直播主崇拜、乩身的多樣性 (年輕辣妹、健身教練、男扮女裝)、神明上身與遊戲登入登出的對比等,每一個都可以獨立拉出討論,卻僅止於表面。相較於上半場薩滿橋段的專注,下半場顯然雜亂許多。此外,五台可移動的螢幕也成了累贅,特別是三名乩身沉浮在由光線平面組成的意識邊界時,光線卻在一碰到螢幕就不可避免的斷裂 (註:這類演出做得最成功的應屬阿比查邦的《熱室)  


在心得寫到結尾處,剛好在臉書上看到 #大溪大禧 今晚的開幕夜表演,穿著三太子服裝的女歌手 #台灣雅典娜陳思妏 唱著《灌籃高手》與《聖鬥士星矢》的主題歌,並與後頭的大頭三太子共舞。果然提到三太子,不能只提神明與乩身的對話,還有很多是娛樂、二創、次文化、跨文化的變形。正是這些變形讓傳統宮廟生動活潑起來,也更廣為民眾所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幫忙洗白陣頭的汙名,使其更容易接觸與融入市井生活啊! 


2020年8月1日

臺北藝術節 陳武康 x 傑宏貝爾:攏是為著陳武康

時間:2020.07.31 07:30PM
名稱:臺北藝術節  陳武康 x 傑宏貝爾 - 攏是為著陳武康
地點:中山堂中正廳

這支舞我只喜歡到武康請特別來賓出來跳「路邊的野花不要採」。雖然他跳鄧肯的《母親》很好看,但個人覺得從這裡開始,演出就已經變成其他,並破壞掉前面已經建立起的演出架構,而非陳武康了。 

《攏是為著‧陳武康》是陳武康與傑宏貝爾 Jérôme Bel 合作的獨舞,從舞作的英文名字"Dances for Wu-Kang Chen",可以猜想或許是陳武康要跳很多不同種類的舞。果然,演出從沒有意識的物件的舞 - 「皮膚的舞」、「心跳的舞」,到被賦予意義的「一起來跳舞」與「盡情地跳舞」,然後是「陳武康」這個人的舞。從純粹的客體,到充滿主觀意識的主體,整部舞作就像是陳武康的舞蹈編年史:為什麼開始跳舞?跳些什麼?又在什麼環境與契機下轉換舞蹈類型?從不同的舞蹈類型中又形塑成怎樣的一個陳武康?直到現在,陳武康,42歲,已婚,有一個小孩。 

很多人都說不能讓舞者開口講話,因為一講話就會破功,我反而覺得陳武康很適合演戲,因為他的戲劇節奏抓得很準,看他在莎妹《親愛的人生》裡扮雞扮得多好,啊不是啦,是漂丿帶著姚坤君老師情感外遇的年輕小鮮肉。在這晚的演出當中,光是看他重現過去與高雄市城市芭蕾舞團合作的Solo便知道,「跳、跳、跳、轉圈、轉圈再轉圈、加快 (因為跳不動,所以都是用講的跟用手比劃)」,要不被逗笑都難。由於自己也算跟陳武康與驫舞認識,看著他細數走過的舞跡 (最早認識驫是他們在清大合勤演藝廳演出《速度》),有一種自己也掉進回憶漩渦的感覺。  

特別來賓是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舞者,更精準地說,是一男一女約莫60~70歲,會在涼爽的傍晚廣場跳著社交舞的隔壁爺爺與奶奶 (實際上是武康的爸爸媽媽)。之前提到,這支舞作我只喜歡到這裡:從無機的、每個人都有的,到一點一滴加入名為陳武康的調味料,直到爺爺奶奶跳著社交舞,武康坐在一旁看著。這畫面某種程度其實是未來再長了年紀的可能的陳武康 - 跳舞會喘、無法做連續的跳躍與轉圈,因著歲月與身體的能耐可能只能跳不那麼辛苦但依舊協調的舞風 (廣場舞大叔?) 因此,當鄧肯的《母親》出現,用言語解釋 YouTube 舞作,乃至於邀請觀眾共同參與這場都是為了陳武康的完結,我反而覺得多了,out of scope了。  

安妮為,能再看到陳武康跳舞非常開心,因為他跳舞真的很好看啊 (雖然會喘),哈哈哈!對了,藝工隊的《動起來》實在太high太好笑,我都忍不住在台下尖叫了。所以,來複習一下歌曲吧,下次遇見陳武康再凹他跳 (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