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9日

[短記] 莎妹劇團 x 日本第七劇場:1984,三姊妹一家子的日子

時間:2017.12.29 07:30PM
名稱:莎妹劇團 x 日本第七劇場  1984,三姊妹一家子的日子
地點:水源劇場

雖然今年9月看了愛麗絲實驗室的《香港三姐妹》,幾年前也看了日本青年團做的《機器人三姐妹》,但這兩個作品其實都改了很多,所以我跟三姐妹劇本還是不熟,反而是10月讀了翻譯小說又看了舞臺全本的《1984》熟很多。

《1984》是寫來作為政治諷刺的小說,老大哥 Big Brother 是極權暴政的象徵,也是黨國政策的一切依歸。實際上,Big Brother 在現今社會可以廣為延伸到無所不在的網際網路與監視系統,影集《Black Mirror》也多次探討網路連結與人際關係的衝突:當資料匯聚在一起,所有人都可以下載上傳所見所聞,這將是多麼的方便與毫無隱私。

《1984,三姐妹一家子的日子》將《1984》裡的三個國家轉成三家企業:Apple shell、GooBrother、Deep Monsando。未來企業的確可以取代與併購國家,國家與政府已不復存在,人人共享知識與體驗,娛樂休閒新聞等來源全部來自網路,就連不同語言的溝通都沒有任何問題 (場上有台灣演員與日本演員各半,各自使用中文與日文說話)。語言也剔除不必要的存在,未來這新興的語言 - 新語,可以讓彼此的交流更暢行無阻。

編劇大抵將《1984》的設定給搬來套在《三姐妹》身上,故事主線仍在三姐妹之間緊繃卻又冷漠的關係,但角色與情節仍相互編織,如Winston是三姐妹的大哥,Julia則是企圖想要趕走三姐妹的跋扈的外來者 (《1984》裡的Julia的確直來直往,充滿憤怒與不滿);《三姐妹》裡與二姐互有好感的中尉,與《1984》裡的軍官O'Brien重疊;其他像是一開始隨著節奏的健康操、時不時傳來 (只有) 好消息的企業情報讓生活既真又假、一成不變;裡裡外外都缺乏愛的高壓與表面和平等,其實都是熟悉這兩個作品的觀眾會發現的有趣對比。

結尾小妹的動機讓我比較困惑 (槍殺了所有人,除了孩子)。小妹從一開始對世界充滿希望 (過生日),到後來日復一日的重複,工作不順心、家庭也不和諧、婚姻也糊裡糊塗地有了又沒了、嚮往的莫斯科再也去不成,雖說這角色是應該要做些什麼事情來表達他的壓抑,但他真的會選擇用槍去殺掉周圍的一切,藉此重新開始或重建秩序嗎?當然,也是可以解釋成,通常會鑄下驚人大錯的,都是平常看不出來的「正常人」。我不知道,也還想不出來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只是很困惑。

至於日文與中文交叉使用的音律、音韻與節奏,我反而沒有特別感覺;倒是很喜歡整場演出乾淨俐落的質地,不管是聲音、舞台、燈光還服裝。

註1:Apple shell、GooBrother、Deep Monsando = 蘋果、谷歌、孟山都
註2:今年10月在紐約 Hudson Theatre 看的《1984》,由 Almeida Theatre 的助理藝術總監 Robert Icke 執導。


2017年12月19日

躍演:Daylight 2017 Revival (日組)

時間:2017.12.17 02:30PM
名稱:躍演  Daylight 2017 Revival (日組)
地點:華山1914文創園區東3館  烏梅劇院

今年是躍演成立十周年 (早期叫做耀演),將七年前首演的音樂劇《Daylight》重新挖出來演出。雖說是 Revival,但實際上劇情與音樂幾乎是重新編寫。可以從劇團粉絲頁得知,編劇陳彥瑋先行完成三萬多字的文本創作後,再交由音樂王悅甄抽絲剝繭故事的時間線、角色的個性與彼此間的關係,因而生出了詞跟曲,最後才交棒給康和祥做最後的編曲。值得一提的是,詞曲創作與編曲兩人今年都參加了臺北藝術中心音樂劇創作工坊,演員更有好幾位是音樂劇表演培訓課程的學員。因此,《Daylight》在某種程度上也有點像是集大成的成果驗收。

開場前襯著舞臺上發藍光的 Daylight 招牌,我隨意滑著之前寫的心得與發的花痴:2010的皇冠小劇場2012的實驗劇場、2017的華山烏梅劇院:「啊~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記得首演那一年我還在新竹工作,每到周末就往台北跑劇場。看完《Daylight》首演後的上班日,有個跟我交情還不錯的同事看到我臉書的PO文,很興奮地跑來跟我說導演是他的叔叔,聊到叔叔從美國念書回來創劇團很辛苦啊之類的。沒想到,躍演也就這樣走過了10個年頭。

在2017的《Daylight》裡,我隨著熟悉的人物,隨著歌曲十年 (註:〈十年之後的你們〉是我第一個炸掉的開關),反思我改變了些什麼 (OS: 我要跟OD索取哭到脫水賠償金)?這社會改變了什麼?我有沒有好好的在我的人生裡玩好每一次的真心話大冒險?我有沒有因為外界的眼光而犧牲了做自己的權利?我有沒有更懂得如何去愛人與被愛,甚至是理解各種不同愛的形式?一個 Revival 的作品能激起觀眾這麼多的回憶,甚至是更進一步刺激觀眾反芻與思考生活:不光只是個人感受與經驗的整理,同時也有著因應不同時間背景而對社會、對議題的公眾性。即便它終歸究底說的還是個簡單又老哏的愛的故事,但裡頭跌跌撞撞的傷痛與困境,直到現在我們依舊天天面對、掙扎與對抗:同性相愛的脆弱、眾人面對疾病的顢頇無知,還有年齡賦予女性的不友善壓力與華人社會成長過程中一直都缺乏的情感表達與宣洩。

這次的演出與2010年首演版相同,分成兩組卡司:日組跟光組 (Daylight = 日光)。故事大綱與架構沒有變更,但角色的血肉卻長得齊全許多,特別是在前兩版淪為邊緣配角的韓晏芬與汪建國一對,在主角林哲志與湯若凱的耽美戀情下,以工作和私人情感同步進行現實及理想間的拔河作為施力點,成功殺出重圍,其貼近真實的人物與情節描寫,重重的擊垮了在場所有觀眾的眼淚防線。日組的辰亞御與曾志遠表現可圈可點,精準地詮釋角色的狂熱掙扎與憨直守候。一首〈我不會愛你〉,漂亮地將兩個人的故事收攏,巧妙運用中文模稜兩可的語意,讓兩名角色的「不會」可以各自表述 (一個是 I can't、另一個是 I don't),又能揪心的走在一起。

然而,不只是〈我不會愛你〉有可愛的小心機,《Daylight》此次的音樂版圖大幅擴張地來到25首,並將極大量的對話放入歌曲之中。我無意去分析曲式還聲韻,但看戲時的確是聽字無礙。這正是音樂劇非常重要的:用音樂說/唱/連結/完成故事,而非像歌手MV精選一樣的一首接著一首而已。我特別喜歡劇情與歌曲的鋪陳以「真心話大冒險」為主軸。這個平常只拿來嬉鬧不當一回事的熱場活動,在《Daylight》裡反而能時時刻刻扣緊角色的經歷,甚至是成為最後的救贖。這也是此篇心得先前寫到的反思:「我有沒有好好的在我的人生裡玩好每一次的真心話大冒險?」還記得嗎?最後一台演員可是對著觀眾唱:「現在換你當鬼」呢!

很想要理性的將這篇心得收尾,但我發現無法,只得再走回抒憶路線。我只想說:

The real violence, the violence I realized was unforgivable, is the violence that we do to ourselves, when we're too afraid to be who we really are. -- Nomi from 《Sense8》

我愛你,我愛我自己;我愛你因為是你,也因為我愛我因為是我。所以回想起十年之後的我們/你們:「十年之後的我們,能不能對得起現在的過程?掙扎著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平凡的愛著我們愛的人。」我希望答案會是肯定的!我相信著!


2017年12月15日

進港浪製作:2017松菸Lab新主藝 - 洪唯堯 人類派對

時間:2017.12.15 07:00PM
名稱:進港浪製作  2017松菸Lab新主藝 - 洪唯堯《人類派對》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LAB創意實驗室

今年11月回高雄看日本維新派《アマハラAMAHARA 當臺灣灰牛拉背時》時,碰到河床劇團的素伶與松菸文創園區的藝術行政,那時就提到河床要做個凌晨1點演出的戲 (演出名稱就叫做《1:00 am》,票券已售罄,是下星期松菸LAB的演出)。一方面是劇團願意突破傳統,挑戰觀眾,另一方面也是松菸願意接受不一樣的提案,讓更多元的劇場形式發生。松菸Lab新主藝自2015年開辦,今年已經來到第三年。過去有戲有舞有魔術,但洪唯堯的《人類派對》應該是第一個跳出戲舞的框架,以流動性展演作呈現的創作者。

事實證明,一場演出只要有那麼一個idea出類拔萃,哎呀我的媽,夠了,真的就夠了!昨晚看完《未完待續》後才有戲友說到,有些演出,即使是十年前看的,還是會記得特定動作、台詞與畫面,像是《直到世界盡頭》裡張Winnie的捲心酥,就是個會被記一輩子的劇場摩門特。今晚的《人類派對》也是!我的確納悶開演時間與演出長度對不上,在場內遊玩時也發現了跟狼來了很像的「有電勿近」標誌,心想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但我怎樣也沒料到會這麼ㄎㄧㄤ這麼啾咪,完全的逗樂我!

這檔演出應該要掛上個 Keep the Secret 的牌子,避免之後的觀眾被劇透而失去了驚喜。所以,我決定要插個預告片在這兒,再來說說我今晚的探險:

《人類派對》以一種戲謔、好玩又有趣的方式,重新讓觀眾體驗,喔不,是恍然大悟「觀看」與「被觀看」的一線之隔。而當觀眾坐在觀眾席,以觀察家的高姿態消化著眼前的景象時,自然而然會去反芻與思考前半小時自己的行為,然後不自覺的發笑,有意識的感覺諷刺。創作者聰明得太壞了,開了觀眾好大一個玩笑啊!


《人類派對》半小時一場,演出全長60分鐘,沒有中場休息,建議進場前先使用洗手間。(咦!?)

觀眾入場時會收到一份地圖,裏頭有好幾個小型展區可供觀眾玩耍。我到「健身房」跑了很不輪轉的跑步機、看「櫥窗」裡的女孩兒跳芭蕾與玩猜拳、因為女孩叫我去「更衣室」拿翅膀我就穿上了翅膀到處跑、到「球池」隨意挖了幾次球、跑去「廁所」的廁紙寫字順便自拍、看一旁的「籃球場」有人在一對一鬥牛、還有吧檯座位滿了的「酒吧」、感覺很舒服的馬殺雞「沙灘」、以及只有另一端有聲音的「電話亭」。有些小展區有表演者一起互動,有些沒有;每個展區都會有立牌文字說明,像是酒吧就寫著:拿起酒單,點一杯,你遺失的愛人,然後時間會交給身體。喔對了,中途還發生了一次電流不穩,大抵是首演場還需要調整吧!


我自己很喜歡廁所,因為位處角落,燈光偏藍偏冷,是很私密與安靜的空間,還有鏡子可以自拍。馬桶裡是一面反光板,感覺要是不小心就會被拉進去到Upside Down另一個世界,一側的捲筒紙則是硬質的、可以寫字的。隨手拿起擺放在旁的原子筆,寫下「趕快修民法,我想包紅包給我的同志好朋友們」。不知道有誰會看到,還是會像洗手台裡零散折皺的紙張一樣,成為沒人關心的垃圾?嗯......我演完我的內心小劇場後,外頭的籃球場剛好有人進球,我跑去擁抱了皮卡丘人偶。觀眾們還被集中在一起,跟著櫥窗女孩做瑜珈。雖然不是很常運動,但還好我的腰還下得去,看著一旁的編舞家好友好軟Q、好令人羨慕啊!

「閉館時間要到了,請遊客們往出口移動。」沒多久,另一側的門就開了!

戴上了導覽耳機,我們是被邀請來觀看人類行為的貴賓,前方還有兩名頭戴夜行探險帽的導覽員協助。當黑幕一拉開,是的,就是晚我半小時入場的觀眾們,此刻正在我剛才在的各個小展區東摸摸西瞧瞧:和女孩聊天、選擇要穿戴的衣服、把自己沒入球池尋求療癒感。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在實驗室裡頭繞著滾輪跑的小白鼠,我們都被設計了呀!導覽員說著與剛才展區說明相關聯的內容,像是籃球場有規則、人與人需要溝通等,就連電流不穩都是刻意set好拿來驚嚇人類的橋段。本來以為沒人在看,沒想到處處都有攝影機記錄行為 (另一側有四台電視,分別播放跑步機、酒吧、籃球場與櫥窗的畫面)


最值得玩味的一段莫過於從我們這群觀察家中選一人,戴上面具、換上防護服,全副武裝地前進展區餵食微波食品。對位在觀眾席區的我們來說,我們是觀看者,觀看餵食秀的權力者;但對展區的觀眾而言,他們才是觀看者,觀看穿上防具提供食物的人到底要做些什麼。「觀看」與「被觀看」的界線模糊了,彼此卻充滿極大的分歧與誤解。我邊看邊想自己方才認真做了些什麼,不認真做了些什麼,然後看著另一頭戴著超大顆皮卡丘頭的女生,很難保持平衡地跟著大家做瑜珈,人類,真的好好玩又好奇怪啊!

要認真說有沒有什麼可以加強的,除了是如何讓第一段接第二段的過場順暢外
(我這個場次有冷掉了一下,因為大家不知道要往哪裡出去),大概是希望導覽員的解說可以跟展區更緊密連結一點,讓觀眾能快速地從導覽內容聯想到特定展區。不是很確定電話亭裡的聲音是否就是導覽員正在講話的聲音 (我是因為聽到麥香相關的文字而有薄弱印象),如果是的話,我就會覺得電話亭兩端,同時也是被隔開的兩個表演區塊的空間感很魔幻:視覺上是同一個時空 (我跟被觀察者處在同一個世界,但隔著一堵牆),但聽覺上又似乎有些扭曲,感覺兩個空間是有距離的,尺寸跟密度等質地也有區別。


2017年12月14日

台北劇場實驗室 梅若穎、黃小貓作品:未完待續

時間:2017.12.14 07:30PM
名稱:台北劇場實驗室 梅若穎、黃小貓作品  未完待續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1樓實驗劇場

蠻喜歡《未完待續》的敘事風格:不過分鋪張、不大鳴大放,而是不慍不火、恬淡平靜地將簡單卻真實存在的劇場困境,與個人會遭遇的親情、愛情與工作問題,相互交織成網,如同當季的酸甜鳳梨一樣,多汁不咬舌,但仍會酸微酸微的讓敏感性牙齒有絲絲的痠軟 (OS: 不要問我為什麼是鳳梨,阿就寫心得的時候想到咩)。既便有部分情節與人物關係還是刻意用力了,結尾也有點兒烏托邦的味道,但整體的氣氛流動是很令人舒服的。特別是能看到這四個演員於小劇場聚首演出,觀眾好幸福呀 (好想把編劇小楠帶回家養,太可愛了!)

距離上次看高英軒與黃小貓同台演出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2008年外表坊的《今天早上我們回家》,我的腦袋裡還有著兩個人在 (想像中的) 進了的房間拼命划船,然後手牽手準備往下跳的畫面。《未完待續》的宣傳剛出我就買了票,大抵是想重溫當年看戲的感覺。編劇小楠 (梅若穎飾)、導演安迪 (高英軒飾)、演員優馬 (梁正群飾)、製作莉莉 (黃小貓飾),四個人合作要推出一檔名為《未完待續》的舞台劇,只不過戲還沒上演,檯面下的問題卻遠比檯面上精彩:編劇與導演在藝術與商業的兩端拔河,劇本的結局還遲遲未定;製作原本談定的贊助吹了,新的贊助要求放入與劇本設定不符合的置入性行銷;演員在理想 (劇場) 與麵包 (電視劇) 間兩難,時間檔期軋不過來;更別說跟演出沒有關係的個人情感大雜燴,如親人生病、外遇小三、煩惱該愛誰好 (OS: 我也想有這種選擇困難症) 等。

觀眾看到的是台上幾小時順暢無礙的光鮮亮麗,殊不知臺下的廝殺與混亂有如《未完待續》一樣,近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亂糟糟一片:不停地協商、退讓、權衡,也持續地與自己在強大壓力下的身體與心理奮戰與努力 -- 製作找錢找關係、導演設計找創意找靈感、演員找角色找進入點。已經不只聽過一個劇團行政這樣說過,很多時候即便再累再辛苦,還是會想幫這個團隊或創作者完成演出/夢想。相同的反饋也來自於表演者/創作者,因為劇場是一個極度仰賴團隊工作的藝術,是一個充滿人與情感的親密場域。

編劇小楠說,即使沒有人看沒有人導她的劇本,她還是會繼續寫;演員優馬情傷的碎片還來不及撿,導演父親離世的悲傷也還來不及痛,依舊是要上台完成記者發表會。演出當下沒成,不妨想成時機不對:"If it be now, 'tis not to come : if it bee not to come, it will bee now: if it be not now; yet it will come; 命中注定是現在,便不能在將來;如不在將來,必定在現在;如不在現在,將來總要來。" 《Hamlet》的原句用在表達悲戚的宿命,但放在這裡似乎可以轉化成另一種樂觀的想望。

演出沒有宏大的企圖要拯救劇場,因為劇場人就已然汲汲營營忙碌過活;也沒有理想的抱負想要宣揚某種理念,畢竟人腦很複雜,一時半刻是無法說服的起。然而,這就是時時刻刻所面臨的生活,逃不開也揮不去,但願望的種子種下後會發芽,會深根,只需等待時間成熟。就如同《未完待續》一樣,The Show Must Go On and Will Go On! 這,不就演給你看了嗎?

是說,實驗劇場的版本真的會有導演跟演員的吻戲嗎?觀眾想看嘛!親下去~ 親下去~ 親下去~ (笑) 喔喔喔~ 對了,差點忘了,我吃鱈魚香絲的時候也會學小楠一樣,先打結再吃!



2017年12月3日

[短記] 雲門舞集:關於島嶼

時間:2017.12.3 02:45PM
名稱:雲門舞集  關於島嶼
地點:國家戲劇院

先來說件小事,看這場演出時,陶冶跟段妮坐我前面一排,本來看完演出後想去找段妮發個花痴,沒想到散場時兩個人一溜煙就不見了。這兩人是北京陶身體劇場的靈魂人物。陶身體劇場今年應雲門劇場之邀,來台演出《6》和《7》,更早一點的2014年新舞風應是他們首次來台,演出《2》、《4》、《5》、《6》。我非常喜歡《4》(當時寫的心得),段妮行雲流水的身體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回到《關於島嶼》本身:過程是一首勸世歌,結束時的瞬間刷白讓人抽離,以第三者的超脫看待島嶼歷史與故事。說到底雖然是個沉重的作品,但滔滔巨浪打來,舞者以肉身突破重圍,團結前進,攜手落地生根,彷彿《薪傳》再現。只是這次要衝破的,不是黑水溝,而是紛擾混雜、碎了滿地的人心。(最後那一幕做得真好)

雖然我很喜歡周東彥與狠主流的視覺,那條緩慢的河流,那束擴散的字網,美不勝收!但當字變得比較清晰可見時,下意識我就會想去拆解到底是用了哪些字,然後就從舞者分心了。

服裝設計詹朴的訪談提到,雲門舞者的動作強度超出他的想像,使得他必須要提高衣服的強韌度,所以今天看舞的時候有特別留意。雖然還是會有強力的跳躍,我倒覺得不是瞬間爆開的強度讓衣服炸裂 (哈哈哈),而是雲門的動作延展的寬廣幅度較大,或許跟雲門訓練裡頭加入了太極與拳法有關 (我在不負責任亂聯想)

雲門的舞者依舊好看,幾段編舞家林懷民老師的強項 - 高低錯落交織的群舞也非常迷人。明年雲門要帶著《關於島嶼》到歐洲演出了,有點好奇蔣勳的朗誦與投影的中文字能給西方人多少思考?就像是「愛」沒有「心」的跌落,少了相同的文化背景,作品能在觀眾心中走多遠呢?


2017年12月2日

[短記] 黑眼睛跨劇團:生而為粉我很抱歉

時間:2017.12.2 02:30PM
名稱:黑眼睛跨劇團  生而為粉我很抱歉
地點:華山1914文創園區東3館 烏梅劇院

人生追星的紀錄不多,除了大學時期迷的傑尼斯、研究所第一次翹課去追音樂劇演員就碰到老師點名 (茄~)、寶塚歌劇團第一次來台公演時在劇院外頭碰到穿著橘色上衣與白色牛仔褲的真風涼帆然後開心轉圈圈彷彿世界都開滿了花 (SMAP的一支花請走~)

這劇本很ㄎㄧㄤ,因為我們都曾經幻想過與偶像在嗨那個摩門特,猶如天雷勾動地火般,四目相交,微笑以對,就此產生了連結,共享秘密。就像是拿著應援扇參加嵐的演唱會時,Sho君一定有看到我,然後對著我笑;正如真風涼帆走上階梯時還有轉過頭來看在原地轉圈圈的我跟我妹兩人一樣。

這劇本很有病又很真實,粉絲想像力豐富地不停腦補偶像吃喝拉撒睡的一切:一定是有了小孩才引退!一定是為了避風頭才出國深造!偶像在A說了B做了C,或是在D談了E失去了F,然後放大再放大同理心,將自己代進去偶像的情境。但事實上,想像的煽情早已掩蓋了事實。

這劇本很邪惡,但這是我自己的解讀了......伊莎貝拉一段讓我覺得非常噁心!少女被家暴時,為了避免聲音傳到隔壁鄰居家,家暴者會播放少女偶像Celine Dion的歌曲。因此,對少女而言,只要聽到Celine Dion的歌聲就知道要挨皮肉痛了。偶像與家暴兩者是掛勾在一起的,一方面對著偶像有著愛慕與崇拜,另一方面卻又是痛楚與不被愛的象徵,不覺得這很變態嗎?

偶像的功能還真多:讓人在特定場合感覺幸福、悲傷時自我安慰、甚至是在極度不健康的環境下,掙扎、混亂卻依舊能帶著笑 (大概吧)。好的,其實我也迷過Celine Dion一陣子,為您獻上MV拍得很像鬼片的 It's All Coming Back To Me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