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螞蟻洞中的原型記號

時間：2009.12.26 7: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名稱：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 螞蟻洞中的原型記號

【2009/12/20演前預報連結】

還記得看完戲後，我對著旁邊的戲友說：「這齣戲就是個寓言」，一段真假交錯的寓言。它不是一個我們所熟知的劇場模式的演出：觀眾看戲，演員演戲，反而是多了點與演員交流的橋段 (三段真實身分的對話)，但又不是單純的演後互動的方式。演員有時是劇中的角色，有時則又回歸到自己，並將欲交流的部份在台上搬演給觀眾看。戲本身講的是夢的虛實；兩個主要演員的特質是東西劇場文化的碰撞；交流內容則提及現實與理想的權衡。每個事件都有拉扯的兩端，誰輸誰贏，最終的真理為何？是否拼命的提問就有答案？還是到頭來就跟南柯太守一般，只是夢一場呢......

漆黑中，四人分坐在四角，隨著幽幽的二胡拉弦聲，緩慢地朝放在舞台中間的白色圓木盤移動。原本只在舞台背景投影的小圓區塊，是顯微鏡底下的世界。隨著演員往中間移動，同時間蠶食了整塊布幕至填滿。四個人抵達白色圓木盤，然後低頭看著，盛鑑踩上，觀眾也隨之被吸入這迥異不同的寓言世界。

(底下文章開始，盛代表盛鑑，梁代表梁菲倚)

◎ 對話一：你是怎麼進到劇場的？
- 盛：每天就是練功、吃飯、睡覺，練了10年，先將身段練好了...
- 梁：剛開始是芭蕾，後來進戲劇學校，學理論、學劇本，先有了理解與精神...

盛先雙手推了東方門走進來，梁則接著闔上東方門，用喇叭鎖轉開了西方門。傳統的說書說起湯顯祖的南柯記，一主(盛)一副(梁)、一唱一應和、一正經一逗趣；扮起現代夫妻，只見梁碎步走起京劇繞場，盛則優雅地跳起芭蕾。不管是演繹自己的東西也好，越界去玩另一個的技巧也罷，兩種玩法，一樣趣味。東方從外而內，西方從內而外，最後都是完整了整個演員本身(訓練)。

◎ 對話二：怎麼揣摩角色？
- 梁：曾經有過最困難的，是一分鐘要變換40幾個角色，因為演的是一個不自覺會模仿別人的病人。所以，我會到捷運站觀察人群，先放慢人的動作，漸漸串連起來，最後加快變連續動作...
- 盛：傳統戲曲都是古人，不像你可以到捷運站觀察，上哪去觀察岳飛呀 (笑)？不過，每個行當(註：這裡指是生旦淨丑的角色類型)都有老祖宗留下的原型，我們可以從中學習，然後再發現。
盛唱起了自己的行當：老生，一個拖著疲憊身軀的老樵夫，半無奈半哀嘆的唱著自己的生活。沒了戲服與化妝，臉上的哀傷蹙眉，隨舞動的長鬚，更顯出即將凋零的生命在風雨中飄盪的悲戚。梁則做了角色轉換的示範，同時扮演跋扈的SM女王、嬌滴滴的害羞少女、還有個應該是欲求不滿的少婦，用西方百老匯的方式，唱出南柯記中，三女共同勾引南柯太守的場景。

◎ 對話三：談談現代小劇場所碰到的困難，包含待遇呀，創作等等
- 梁：台灣小劇場的經營的確困難...(有點哽咽)。像之前是每一三五排A導演的戲，二四六排B導演的，其實對導演來說不太公平，再加上待遇也微薄...至於創作，偶爾還是會碰到瓶頸。
- 盛：現在看傳統戲曲的觀眾已經不多 (梁：都65歲以上)...但也就只能作而已，希望能多少去影響某些人，至少我還在作。
不管是作現代劇場或傳統戲曲，台灣的劇場生態一直不夠健全。到底劇場演員是不是份工作？有勞健保和公會嗎？何謂專業的劇場演員？有認證可考嗎？專業的導演與劇作家又是什麼？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稱得上是創作者？還是說，努力到最後，劇場工作就只能永遠是份兼差？

南柯太守最終發現過往的10多年如夢一場般的存在於蟻之國中，他迷惘了，該是留戀抑或放棄，心中有許多疑問。見盛飾演淳太守，踩在擺放原木的椅子上，專注於成佛的議題。每扔出一個議題，鼓聲就震一下，接連震了十下。然後，在原木中發現一張白紙。頓悟，一切皆是空！

等等，頓悟一切虛空、放下世俗憂愁，這世界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所以，場上的四個人小碎步的、一點一點地戳著白色圓盤前進，就像是螞蟻推食物一樣，前進的距離很短，但依舊忙碌且專注於眼前的任務。最後，驕傲且開心的將圓盤立起 (雖然有一個人手拙，怎麼立都立不起來)。「至少我還在作」、「至少我還知道我在做什麼」，終究會有個平衡點讓你找著，然後可以挺起胸膛的立起你想望的目標。

舞台劇令我著迷的因素，不外乎是那一氣呵成的流暢與絕對無可替代的臨場感。演員平常演出的都是別人的故事，扮演的也是另一個人。但在這場演出裡，插入了三段演員真實身分的對話，讓觀眾不再單純是被動的聽故事方，而是能以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去作思考與反應，戲所帶出的後座力更強。

對了，看完戲離場，現場的音樂設計很有誠意，remix了一段絲竹樂版Jingle Bell來應景，送走此次前來看戲的觀眾。

後記
1. 「螞蟻洞中的原型記號」是有趣的演出。我不會形容它是好看的，畢竟有些部份給我的感覺還是太玄虛空無了，但它的確有不可忽視的獨特魅力。不過，此次的宣傳文案實在是不太平易近人，甚至是艱澀難懂的。再好的戲，還是要有好的宣傳文案先吸引觀眾進劇場，才能讓這個好讓大家知道呀！

2. 這戲的燈光與音效搭配的真好，成功建構出奇幻懸疑卻又吸引人的虛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