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9.2.22 14:30PM
地點:國家戲劇院
劇名:羅伯威爾森、魏海敏與國光劇團 歐蘭朵
今年初給自己定了個目標:要多接觸不同類型的藝文表演。剛好,今年兩廳院3月的台灣國際藝術節給了我這個機會,早早就上網買了套票。首棒強打「歐蘭朵」,請來了Robert Wilson與魏海敏合作,將Virginia Woolf半自傳式小說,以兩小時獨角戲的方式,搬上舞台。
看戲前做功課是我的習慣,雖然很早就看過Tilda Swinton演出的電影版本,但由於當時年紀小,再加上記憶年久失修,此番特地上網再次搜尋故事大綱,同時也將相關的介紹文章啃進肚內。兩廳院很細心,知道Robert Wilson的劇場形式與一般民眾的想像不同,在演出前半小時,請了北藝大的耿一偉老師做了簡單的觀戲導讀,我像是個好學生般早早就到了戲劇院門口等待。還好自己先聽了導讀,能以更開放的角度觀賞這齣戲。
Robert Wilson不是一般的導演,他沒有刻意的腳本與走位,而是以動作和美感導戲。因此,他更像是個編舞家,將聲音與佈景的層次拉到最高,降低對白數量,讓觀眾能仔細聽,認真看,甚至在一開始先擇其一都可,藉此創作出一個簡單的世界,回歸到平緩與自然的時間。但在視覺或聽覺的帶領下,又能感受到那簡單世界的美麗與深刻。
因此,不要去思考「看懂與否」的問題,而是去欣賞與接受。戲劇,應是片美好的景觀,而這美好,是由觀者自行詮釋的。就因為看戲前有了心理建設,原本擔心「看不懂」的我,決定放手一搏,先選擇我最想注意的燈光,希望燈光能帶著我前進。
就當我納悶怎麼戲快開演了,卻沒有常見的三明三暗。倏地,強烈的聲響從喇叭傳出,一響配著一部分的燈暗,強勢宣告即將進入歐蘭朵的世界。
歐蘭朵一個人躺在地板上,述說著這世界的無趣與對死亡的迷戀。他,孤獨一人,耍弄著劍,刻意打在臉上的燈光,美麗了原本就精緻的臉龐,卻也放大了一人所處的蒼涼。他獲得了財富、青春與永生,玩世不恭。原以為遇見了莎夏,可以不再獨飲寂寞。無奈,此次相遇結果是背棄,加深了歐蘭朵永世獨身的宿命。
舞台上只有魏海敏老師一人,扮演著既是說書人,又是演出者的雙重腳色。從魏海敏老師的敘述中,聽見了宮廷繁華、冰雪異域、殺戮戰場,搭配著魏老師豐富俐落的身段,我似乎看見我正一步步踏過與歐蘭朵相同的道路。第一次的左右空間,歐蘭朵還是個男人,站在左方的世界,大口的吃下鑰匙,企圖跨越到右方的世界,而此時右方擺設的是象徵雌雄同體的海馬桌,歐蘭朵想吃掉禁忌,前進未知的世界。第二次的左右空間,歐蘭朵已變成了女人,站在右方世界的她,不知從哪找出了鑰匙,只是她不再企圖打破中間高聳的透明圍牆,而是接受自己目前的狀態。或許,性別真像是左右兩個世界,更制式一點,男左女右,我摸不透你,你也看不清我,只有去接受與了解,才能放開束縛,甚至是被束縛釋放。
因此,歐蘭朵她創作文學、她感受愛情、她體驗婚姻,她承受世代加諸於她的價值觀,原來,用精巧細緻的腳踝吸引男人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幾百年過去,不變的是這風塵世界,即便看破生與死,對於孤獨所下的注解仍是問號。
劇中魏老師那靈巧柔軟、變化萬千的手勢,特別吸引我注意。和電影「安娜床上之島」中女主角不停翻轉流動的雙手一般,同是承載著禁錮飛翔的鳥兒,帶著前世仍存在的記憶,穿越時空,渴望自由,希冀打破性別藩籬。不論是16世紀的英國宮廷、20世紀的紐約大街,到頭來,即便白羽加身,依舊是獨自一人。
耿一偉老師說,歐蘭朵是Robert Wilson與偉大女演員相遇的方式。果然,魏海敏老師利用歐蘭朵證明了她同是世界一流的女演員。在歐蘭朵之前,我從未看過魏老師的表演,對於京劇也沒有任何涉獵,但魏老師的流暢口條與美麗的肢體表現,深深吸引著我的目光。偌大的舞台上即便只有魏老師一人,氣勢與氛圍卻絲毫沒有任何填不滿的問題存在。當然,王安祈老師所編寫的充滿韻律與節奏的腳本,透過魏老師豐富的聲音表情,讓所謂「極簡瑰麗」的劇場風格更加明顯。
最終,歐蘭朵還是一個人唱著似鵬飛,而我,心頭也像有隻鳥兒般,飛出了原本看戲的既有框架,開闊了另一個觀戲的新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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