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9.12.6 2:30PM
地點:再現劇團B1
名稱:Be劇團 90X90
90X90,我想到的是日本電視冠軍,像是蛋糕職人王、剪紙模型王之類的,不是都有個正方形的區域限制,要在上頭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致,爭取冠軍寶座。實際上的90X90,是等到看了節目單後才知道。90X90講的是90cmX90cm,是室內設計中一個都市人的空間,也就是當空間小於90X90時,人就會感到擁擠。所以,一人使用的電話亭、洗手間都至少大於90X90。不過,是誰丈量出這個大小,有人試過80X80,或是100X100嗎?瘦子胖子高腳的短腿的,感受擁擠的程度是一樣的嗎?
表演開始前,前台人員要我們填寫張投票單,上頭有6個演員表情誇張的大頭照,投票內容則是「請選出你最想阿魯巴的人」。我左顧右盼,試著想偷看到其他觀眾的勾選結果,腦袋想著:
「上頭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戲也還沒開始,要用什麼標準選呀?」
「最高票的人真的會被阿魯巴嗎?那不太舒服耶!」
「女生被阿魯巴好像很醜,選男生好了?」
「還是說,這是代表受歡迎的投票方式,只是用阿魯巴包裝?」
「啊,要開場了,要收投票單了啦,隨便勾一個好了!」
請記得這些疑問與曾經冒出的想法,他們很重要!
90X90共有6名演員,6個人都白白的,頭髮用保鮮膜包起,臉上塗白粉,身上穿白衣白褲,唯一有顏色的地方是眼周的紅色。演員好似被上了某種發條,每個人都會輕微的晃或抖動,再加上6個人的唯一台詞就是自己感覺痛所發出的發語詞,更加深了我在看魔法公主裡的小精靈演戲的錯覺。
戲的一開始,有個拿著充氣槌、不苟言笑的傢伙站在中央,舞台地板上還擺著根香蕉。這名嚴肅的執法者,進到後台,拎著A走上來。A肚子餓了想吃香蕉,但只要A有所動作,就會被執法者的槌子重重一擊。重覆試過幾次,A放棄了,一個人窩到舞台邊邊去。接著,執法者又進到後台拎了B上台。B一樣想吃香蕉,但照常被槌子K,還害得A也被連坐處罰。就這樣,等到執法者拎了C上來,只要C有任何靠近香蕉的行為,不待執法者動作,A和B就會直接上前制止C的妄想。因此,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種大家不言可喻的默契,或是說,對槌子害怕的預期心理。
有道是「暴政必亡」,不遵循民意的執法者最終是會被民怨給趕下台的,在這裡也不例外:A/B/C/D/E群起合力推倒執法者,槌子的權力易主。
不過,擁有槌子的主該是誰,6個人進行了最原始的比較:體型與能力。6張椅子、6根香蕉,所謂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體型最壯碩的人搶到了所有的香蕉,將香蕉一一綁在高處,手持著槌子,進入下一個權力時代。這個權力主突發奇想,無理的要求下位者做事:擺出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做單腳跳躍、穿上Size相同的亞麻色制服等。和前一個權力主相同,群眾力量是不可小覷的,再度揭竿起義,推翻愚政,解放食物給所有的人。負責帶頭的領導者,拿到了榮耀的香蕉英雄獎章,暴政者則被掛上類階下囚的不名譽吊牌。
朝代更迭,權力轉手。劇走到中間段落,不管是革命起義或是愚民政策,這些行為都起自於無形的獨權與群眾暴力。明明就是恣意而行的行為,卻隱約變成另一種順勢必然發展的制度。正當還在思考之際,中場Show Time!開場前的投票結果出來了,活潑歡躍的音樂聲和著唱票聲,台上六個人歡欣鼓舞的吆喝跳躍,氣氛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瞎咪,還真的有阿魯巴唷!可我是亂勾的耶,並沒有真的想看人被整。」
「不對呀,這阿魯巴應該不是件好事,大家怎麼這麼開心?」
「被阿魯巴的人會不會下半場就沒力演出了?」
原來,在被告知但不被解釋的狀況下,我和所有的觀眾都參與了一場群眾暴力,而且完全不明就理。為什麼有阿魯巴?為什麼會有人被阿魯巴?為什麼是透過我的手去選出被阿魯巴的人?我有什麼權力去決定另一個人被傷害的可能?
場景換到捷運車廂。起先,只有A和B兩個人在車廂裡。因為B會時不時大笑,A不喜歡,所以刻意選擇離B最遠的座位。接著,C進來了,C是個色狼,對B伸出鹹豬手,所以B也會刻意選擇遠離C的座位。最後,D、E也都來了,整個情況與排列組合變得更複雜。就好像在玩缺一角的滑動拼圖,東撞西撞的,動了其中一塊,另一塊的位置就又要重新考慮了。畫面的流動很動畫,要是能搭上刻意的叮、咚聲響,我想會更趣味。
有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F是最後進來的,不過車廂裡早已沒有空位了。F大聲說:「請讓坐」,A~E歪著頭不解的問「為什麼」,原因有很多:肚子痛、只有一隻手一隻腳、腦性麻痺等。只是,不管F說啥理由,其他人都會跟著學習,假裝自己也有相同的毛病,然後在一片混亂中依舊佔著座位不放。佔著一方之地不肯移動,這一方之地有多大,每個人都拿出了捲尺出來測量,量手臂、小腿、三圍,讓從中得到的數據圈住自己。
最後所有的人都找到自己的一方之地,坐下。從A開始,走向B問「你愛我嗎」,B回答「為什麼」。啪,一記清脆的巴掌聲落下。A轉向C問「你問我嗎」,C依舊不解的回答「為什麼」,另一記巴掌聲出現。然後是AD/AE/AF/BA/BC......,一路問到最後:
「你愛我嗎?」
「為什麼?」
「因為我是你。」
這最後的對話讓我思考許久,它是個自己對自己問的問題,刻意重複多次,不停的問,不停的問,似乎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我為我自己的私領域劃下90X90的界線 (制度),或許不讓人親近,但偶爾會開扇窗讓陽光與微風進來,但不被(制度/規範)侵犯。我愛我的私領域,我愛我,自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