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6日

The Royal Court Theatre: The Children

時間:2016.11.17 19:30PM
名稱:The Children
地點:The Royal Court Theatre, London

要記得,The Royal Court 附近沒什麼餐廳啊...

《The Children》是 Lucy Kirkwood 在一鳴驚人的《Chimerica》之後的新作。《Chimerica》是個非常優秀迷人的作品,劇作家 Lucy Kirkwood 以敏銳且獨到的觀點寫中美關係與六四。台灣的劇場導演黃郁晴在看過倫敦演出後,自己著手翻譯,並與同黨劇團合作,將《Chimerica》以讀劇的方式呈現。因為2015年看了讀劇,進而知道了Lucy Kirkwood,發現有新作當然就下手買票了。

相較於《Chimerica》,《The Children》依舊著眼於沉重且未定論的議題,但批判力道輕了些。《The Children》藉由案發人物的日常對話、生活方式、以及個人隱藏著的秘密揭露,提醒著我們該重新省思這代人該如何負起核能之責。Rose、Hazel、Robin曾是一起工作的核能專家,在核災發生後,Hazel 與 Robin 這對夫妻放棄了自己的事業與研究,申請退休並舉家搬移到人煙稀少的海邊,以最低限度使用能源的方式生活。一天,Rose 來訪,本以為只是老朋友相聚,聊聊生活、談談孩子、連過往 Robin 與 Rose 的一段情都給拿來揶揄。然而,Rose 的真正目的是要召集一批專家志勇軍,前往核災現場,讓那些正在清理殘局卻還有著大好人生的孩子們離開。因為,是時候該要「我們」負起責任了。

Hazel 與 Rose 是兩個個性與際遇都有點對立的女人,除了愛著同一個男人外,前者兒孫滿堂、後者沒有子嗣;前者個性活潑不修邊幅、後者安靜溫和不帶威脅;前者用心經營家庭,後者獨善其身。兩人的對話直來直往,不時造成笑點,卻也總能激發令人思考兩者差異的想法。

作品裡提到的海嘯警報、洪水來襲、自願拯救家鄉的年輕生命等,在在都讓人想起日本東北海嘯造成的福島核災;Robin 災後還時常進到禁區探望自家的牲畜,也吻合核災數年後常傳出的動物攝影印象。當不可逆的錯誤發生時,人類該如何面對與彌補?是像 Hazel 與 Robin 消極式猶如清教徒的自律?還是像 Rose 一樣用自己的人生贖罪,拋棄了幸福的權利與可能?躲起來自我苛責就夠了嗎?Lucy Kirkwood 的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所以他讓主角三人,跳過了一次學生時期的舞會排舞,跟著外頭的海浪聲緩緩做起每天都要做的瑜珈,然後逐漸燈暗...

日常的一天,日常的完成該做的事情,我想 Robin 最後是跟著 Rose 走了,為了在災區現場努力的孩子們。有一段話是 Hazel 對著 Rose 說:"If you're not going to grow, don't live." 所以,我們該長大了吧...






2016年12月16日

King's Cross Theatre: In The Heights

時間:2016.11.13 18:00PM
名稱:In the heights
地點:King's Cross Theatre, London

由於《Lazarus》和《In The Heights》同在 King's Cross Theatre 演出,11/12晚上看《Lazarus》前就已經先行詢問是否有當日券 (網站上沒有寫)。可愛的票亭小姐說,有喔,當日券是用15鎊買25鎊的票!喔耶~ 這場演出我看得非常開心,回家時笑容滿面,還順道去拍了裝模作樣的九又四分之三月台哈利波特照。

應該可稱得上是2016百老匯關鍵字的 Lin-Manuel Miranda,憑藉著《Hamilton》一劇,以秋風掃落葉之姿,拿遍各大獎項,並將於2017年前進倫敦西區 (我好期待 King George組曲,踩在英國的土地上,唱著傲嬌的跟美國分手的歌曲,惡趣味十足阿~)。雖然短時間還看不到10美元紙鈔上的人物故事,總得要把握機會看同樣拿了不少獎的舊作《In The Heights》。

《In The Heights》在2008年的東尼獎拿了最佳音樂劇 (Best Musical)、最佳作詞曲 (Best Score)、最佳編舞 (Best Choreography) 等獎項,也是從這部作品開始,Lin-Manuel Miranda 試圖把嘻哈與饒舌放進音樂劇裡頭。第一首歌曲〈In The Heights〉便展現企圖,由主角 Usnavi 邊唱邊跳邊rap的介紹人物與背景。《高地人生》是《In The Heights》常見的中文劇名,但這只是字面直譯,並沒有翻出真正的涵義:Heights 是繁華都會區 Downtown 的對比。故事裡的人物是來自多明尼加的移民,經濟上較為困頓,也多居住在同一區域好互相照應,《In The Heights》說的就是這群移民的故事。

音樂非常的活潑,大量的嘻哈、騷莎與靈魂樂,以及英文西文交錯的語韻感,充滿濃厚的拉丁風味;視覺上也目不暇給,鮮豔亮麗的服裝色彩,漂亮飽滿的舞者肢體,還有好看到不行的舞蹈編排 (啊嘶~~~),哎呀,只能乖乖坐著看《In The Heights》真是種折磨,好想跟著一起扭啊跳的!


倫敦版本的舞台是雙面台,觀眾坐在長方形的兩個長邊,短邊則是小鎮裡頭的店家,包含 Usnavi 的雜貨店、Nina 家裡的租車行、Daniela 的美容院等。宣傳影片裡的黑帽人是飾演 Usnavi 的 Sam Mackay,似乎是從倫敦首演就一路到現在的演員,我看的 Usnavi 也是他,其他角色倒是有不少已經換過一輪了。雖然我沒有其他版的 Usnavi 可比較,但 Sam Mackay 的版本很得我愛,完全表現出這角色純然的善良與真心,不管是對沒有血緣的 Abuela Claudia (Abuela是西文的奶奶的意思),還是遇到暗戀的美甲師 Vanessa 就會當機的可愛 (特別是 Usnavi 聽到 Vanessa 要跟他約會的呆臉,超經典啊~),Sam Mackay 非常盡責地推動著情節進行,讓觀眾跟著他一起擔心又開心城鎮的未來。

《The Club/Back Out》

《Hamilton》裡,我最喜歡的歌曲是上半場結束前的〈Yorktown〉,《In The Heights》也不例外,大夥兒在狂歡的〈The Club〉與〈Black Out〉是我的最愛。舞者傾巢而出,還有一堆劇情發生,包含 Nina 與 Benny 的激烈爭吵而後又激吻 (喔呵呵);阿呆 Usnavi 一直約不到心目中的女神,只能看著 Vanessa 像花蝴蝶一樣在舞池閃耀;當然最重要的,是帶起下半場發展的停電事件,以及累積到這時間點的:We're Powerless。不只是真的沒電,而是眾人對於親情、愛情和未來的無力感。大家長 Abuela Claudia 在此時交代 Usnavi 要好好守護家園 (歌詞:Usnavi, please promise me. You'll guard this with your life),並給了好大一袋因為樂透贏來的錢,串起了之後的 Light up the sky 與因為錢而帶來的希望。

演出中有個畫面讓我印象深刻:〈Black Out〉的後半段有好幾次歌詞唱到"Look at the fireworks",強烈的鼓聲喇叭聲與人聲,加上跟著旋律在舞台上朝著四周旋轉打亮的燈光,我看到了角色徬徨的臉龐,還有原本隱身在黑暗中的觀眾的臉龐,頓時間群體的連結感與羈絆加深了。我不只是坐在觀眾席的一個人,而是跟著這群人同樣住在Washington Heights,思考著種種人生好難的問題啊!(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因為看了文章中最下面的影片才寫到群體連結感,而是寫了之後才發現影片的 XD)


看完《In The Heights》後,最大的後遺症就是會一直 repeat 原聲帶,然後情不自禁的跟著音樂扭啊扭,中毒中很深。


Lin-Manuel Miranda 今年9月到 King's Cross Theatre 看了這檔製作,雖然我覺得他應該是來做《Hamilton》場勘的,哈哈!原來這傢伙19歲就在寫這齣音樂劇,真是哎呀我的媽!他還稱讚了 Sam Mackay 的 Usnavi 很優秀唷唷唷~



2016年12月11日

A劇團:有問題嗎,愛麗絲?

時間:2016.12.10 14:30PM
名稱:A劇團  有問題嗎,愛麗絲?
地點:文山劇場

首先,賀,A劇團跳出藝穗做大戲!鼓掌!!!(謎之音:明明人家之前就有在誠品表演廳演出過了。布蘭卡:我沒看到咩...) 從A House發跡的A劇團,是台灣唯一僅有、截至目前為止也尚未有分號的,用A Cappella方式創作音樂劇的團隊。這天下午的《有問題嗎,愛麗絲?》是2012年《愛麗絲奇遇記》的重新製作版。演出地點從親密的A House,改到觀眾席很長的鏡框文山劇場。

劇名都說是愛麗絲,理所當然的就跟愛麗絲夢遊仙境有關。編劇成功地引用了童話故事的人物背景,把每個人都會面臨到的職場不適應和對未來的迷惑,一一與原有情節相呼應:天真無邪愛玩耍的愛麗(絲)是個職場新鮮人,懵懵懂懂地從最基層的小兵幹起,試圖了解客戶需要、摸順老闆脾性;然而,一菜還有一菜菜,即便自己都還沒搞懂工作究竟是什麼,就已經變成新人們的導師與Buddy;面對同儕的升遷壓力、公司的官僚文化與風氣、還有真得一階階向上爬的迷惘,走了一圈的愛麗(絲)終於搞清楚自己的想望,決定追求更自在的天空。

姑且不論現實有沒有這麼簡單,就劇情來說,有不少設定勢必會讓上班族觀眾會心一笑且心有戚戚焉:說話刻意中英交雜的紅心皇后,其起伏不定的情緒就跟老是搞不清楚方向的公司高層一樣,政策朝令夕改 (一人之down,萬人之up真是笑翻我了);茶會三人組整天喝茶開趴,碰到不合理的規定依舊是唯唯諾諾、醉生夢死,絲毫不圖改變,過一天是一天;一直往前衝的小兔與一直追著兔子跑的愛麗(絲),儼然就是許多現代人「跟著前人跑準沒錯」的汲汲營營等;企業與公司行號裡頭那些心照不宣、大家都知道的小秘密,在愛麗(絲)的探險裡通通有啊!

看了幾場A劇團的阿卡貝拉音樂劇,今年的《有問題嗎,愛麗絲?》在音樂上的表現頗優秀。筆拙的我說不出和聲編寫還詞曲創作的大道理,但耳朵不會騙人:清楚好懂的中文詞,令人印象深刻的旋律及reprise,甚至是演員聲音的穩定表現,在在都顯示團隊於音樂上的努力。可惜的是,或許是剛從小空間換到大空間演出,表演方式尚未調整,演員的肢體明顯薄弱。特別是文山劇場的鏡框窄小,卻有個超長的觀眾席,即便已經是坐在偏前段的第八排,依舊是接收不到演員的能量。

此外,肢體問題在容易暴露缺點的舞蹈動作上會更加明顯。一般來說,不論是簡單或複雜的舞蹈,通常會根據歌曲主旋律的節拍設計,比如說:一起在拍子上做動作,或是一起在拍間移動等。然而,為了讓音樂更豐富,A Cappella 會有幾個聲部恰巧與主旋律唱反調,或是多些花俏的聲音襯底。若仔細觀察唱低音部的演員,嘴巴唱的跟腳上踩的,彷彿上身跟下身要各自往不同的地方走,怎樣都覺得有點兒彆扭啊!因此,或許阿卡音樂劇的編舞方式和一般音樂劇還是有所區分,需要考慮到 A Cappella 獨特的音樂性。

12月10日是世界人權日,對台灣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天:25萬人,不分異同 (異性戀與同性戀),走上街頭爭取婚姻平權。雖然A劇團無法親上凱道,但這天開場前月兔拿的彩虹旗、謝幕時團員們穿的彩虹衣、以及散場所播放的音樂〈I'll Cover You〉〈Raise You Up / Just Be〉,已然用實際行動支持平權正義 (聽說彩虹衣跟歌曲都是One Day Only,當天才生出來的,就連工作人員的識別證也是彩色的大寫A)。啊~ 劇場就該是這樣,捍衛愛與和平,傳達美好的普世價值給觀眾!

《在劇院長出彩虹的A劇團》


2016年12月4日

Wyndham's Theatre: No Man's Land

時間:2016.11.15 07:30PM
名稱:No Man's Land
地點:Wyndham's Theatre, London

懷抱著見上帝的敬畏之心來看《No Man's Land》啊!

萬磁王Ian McKellen與X教授Patrick Stewart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兩人也一起搭檔演出舞台劇,如Ian McKellen因為身著戲服在劇院外頭休息而被誤認為遊民的《Waiting for Godot》(新聞報導在此)。印象中去年就有看到《No Man's Land》的演出消息,感覺2016年是好評加演。

當我說要看這檔演出時,算算有3個還4個人跟我說他們看到睡著,害我非常緊張。身為一個 (自以為) 認真的觀眾,出國前先請學妹幫我借了中文劇本,演出當天的白天在家認真啃劇本,還找了對岸許多評論來看 (台灣少有 Harold Pinter 的製作)。什麼「威脅喜劇」、「荒謬劇」等等的說法,看得我黏在沙發上起不來,因為我完全不覺得這是部喜劇啊,我根本搞不清楚對話為什麼有趣,以及數不清有多少個「(停頓)」的舞台指示!哎呀我的媽,到底是為什麼第一檔 Harold Pinter 就看英文版呢?自作孽不可活...但想說這晚買的是10鎊站票,再怎樣我都不會睡著的,要振作!

由於剩下的票都非常貴 (一張要130~150鎊之類的),演出前幾天跟朋友對票的時候發現有站票,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想著可以看到神級的兩個老伯伯演員,還是給他衝了。不過,Wyndham's Theatre的站票挺值得投資的。站的位子是1樓某個壁紙區的後面,有牆壁可以靠,離舞台也不遠。雖然多少還是有些視線遮蔽,但跟 Old Vic 看到脖子腰背要斷成兩截的2樓相比,Wyndham's Theatre 簡直是天堂啊!非常幸運地,這天晚場的1樓前方靠側邊有四個位子沒有人坐,一對跟我一樣買站票的夫婦幫忙詢問劇場工作人員,對方很nice又很有戲的回答:「演出10分鐘之後我就會當作沒看見了...」還做出看不見跟聽不見的手勢,甚至是在演出開始後打pass讓我們好移動 >////< 所以,這天我花10鎊的票錢,坐到150鎊的位子吧!

《No Man's Land》是我印象很深刻的演出!之前提到,我不了解這麼多的停頓究竟要做什麼,也不覺得這是個喜劇。然而,這一切的疑惑都在我看到 Ian McKellen 與 Patrick Stewart 的詮釋後,豁然開朗!那些停頓太美好了啊啊啊啊,老爺爺們讓所有的停頓都有了意義啊啊啊啊啊,喔天啊啊啊啊啊啊,那些個雲啊霧啊迷惑啊,都散開了,都消失無蹤了啊啊啊!已經很久沒有看戲看得如此激動跟興奮,絲毫不做作、游刃有餘、自在又舒服的在舞台上讓角色活過來,同時也讓我了解到 Pinter 文字裡高來高去的威脅感是如何自然而然的存在。劇本是死的,演員與導演的詮釋是活的啊!

中場休息時跟夫妻檔裡的太太聊天:我說,雖然我讀過劇本,但鑑於有限的語言能力,我沒有辦法完全聽懂所有台詞。但是,那些停頓所產生的笑點我卻都能接收到耶!這位有著三個孩子的媽說:正因為你無法完全聽懂,卻依舊能感受到劇本的能量,可見這劇本是可以一演再演的,同時演員的能量也令人激賞。然後,我跟這位媽媽兩個人變同聲讚嘆 (與花癡) Ian McKellen 有多棒多棒多棒 (哈哈哈哈~)

相較於 Patrick Stewart 所飾演的 Hirst,Ian McKellen 的角色 Spooner 是比較有發揮的。這角色博學多聞、幽默風趣,但事業上卻沒有 Hirst 來得成功。他會開心地在台上拿著酒晃來晃去、自娛娛人,還會跟 Hirst 的兩個管家 Foster 與 Briggs 在言語和動作上假掰的禮尚往來,實質上卻是彼此角力的針鋒相對。最有趣的一場戲是下半場的早餐一段,Briggs (Owen Teale 飾) 帶著早餐來「服務」Spooner。Briggs 想說 Spooner 是個窮酸老粗,服務老是有意無意的帶刺,像是故意用力地把餐巾甩開後再鋪上 Spooner 的腿;Spooner 也不甘示弱,依舊故我且很有禮貌的享受與指使 Briggs 做東做西的 (香檳謝謝);兩個演員的默契十足,搭配的很好,一段應該是 Briggs 說到什麼跟肚子有關的台詞,本來展現肚子鼓鼓給觀眾看的 Spooner 頓時將凸肚肚給收了進去,演員臉上可愛又驚訝的表情很讓人難忘呀!



這裡有一段兩個人的對談,他們真的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喔~~
Ian 77歲,Patrick 76歲,啊~ 能看到他們演出真是太好了呀!


2016年11月26日

香港週2016 一舖清唱:大殉情

時間:2016.11.25 07:30PM
名稱:香港週2016  一舖清唱  大殉情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小表演廳

一舖清唱於2016上半年,跟著林奕華的《梁柱的繼承者們》來台演出。雖然只有四名成員參與,但好聲音已然讓人印象深刻。下半年一舖清唱九名成員,應著香港週邀請,帶來2014年在香港首演便獲好評的《大殉情》,重新解釋與探討古今中外的經典殉情男女之愛恨痴狂,並虛設了一個名為「殉情不得了」的實境秀,讓各方CP彼此PK競賽:一方面證明自己才是最偉大的殉情一對,另一方面則是爭奪重返陽間體驗人世的特殊門票。

實境秀共有五組選手參加: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茱麗葉、蝴蝶夫人、長平公主與世顯駙馬、胭脂扣的如花與十二少。由於一舖清唱是無伴奏合唱,所有的樂器與唱聲都由人的聲音詮釋。團隊各自拿歌頌這些故事的旋律來套詞演唱:觀眾熟悉的〈梁祝小提琴協奏曲〉、電影《殉情記》的〈A time for us〉佐以音樂劇《West Side Story 西城故事》的〈America〉、普契尼寫的歌劇《蝴蝶夫人》的〈Un bel di vedremo〉等,風格橫跨流行、古典與傳統戲曲 (長平公主一段的《帝女花》),顯見團隊可自在悠遊於各種曲風。此外,演出概念是以實境秀貫穿全場,除了主要的比賽過程外,還用唱的方式穿插了許多誇張且不加修飾的贊助商廣告。不甚合理卻又大張旗鼓的宣傳詞,聽得觀眾好氣好笑又無奈,藉此大大地諷刺中國影視嚴重且一點美學都沒有的置入性行銷。

一舖清唱對於聲音與音場的掌握相當準確:因為都卜勒效應而變形的救護車聲音、掉入水中的含糊唱歌聲 (影片3:20開始,現場的咕嚕咕嚕聲讓人驚豔)、還有放慢歌曲時的奇怪聲音等,非常注意細節!可惜的是,劇情仍有著無法忽視的瑕疵:過於固定的情節頻率 ─ 一對CP唱完、翻案、廣告、再一對CP唱完、再翻案、再廣告 ─ 前兩組還有些趣味,之後就流於形式,直到屈原一段打破僵局;正思考著這檔實境大秀該如何收尾時,演出卻放棄了拿來導引全場的比賽元素,選擇概括的勸世形象,讓全體表演者唱著愛要及時,落入老哏窠臼。

香港的一舖清唱讓 A Cappella 不只是音樂的一種類型,而是有著更豐富的呈現方式。《大殉情》在執行上已臻成熟,接下來就看如何讓不同的表演形式磨合的更加圓融有默契了。

2016年11月21日

去,還是不去劇場? 螢幕前的表演藝術


【本文獲刊載於《PAR表演藝術雜誌》287 期】
- 網路版:http://par.npac-ntch.org/article/show/1478070726053513
- 文章由兩個人共同完成:文字 曾菁美、林農

甫在10月第一周落幕的台北藝術夜遊Nuit Blanche白晝之夜,內容包含裝置藝術、市集與各種表演活動:以北門為中心,一路從228和平公園串連到大稻埕。歷史沉靜的街廓,被夜間活躍的藝術能量妝點上不一樣的熱鬧色彩。由於影響的幅員廣闊,為了增加活動擴散性與能見度,提高民眾的參與感並滿足網路族群即時收看的需求,同時也希望在過程中促成台北 - 巴黎雙城連線,台北市政府於一開始就將直播設成標規裡的其中一個條件。

執行單位台灣好直播,事先選擇了幾個重點區域與表演,出動了多台直播車,同步於臉書粉絲頁與YouTube頻道直播分享,如:定點定時的光雕表演,不僅可以透過直播保存紀錄,也可以在未來做持續性的展區回顧,是《白晝之夜》的直播主力。當天在不同展區跑趴的民眾,也可以從粉絲頁直播得知其他展區的第一手消息,決定是否要換區參與。

《白晝之夜》的直播並非真的要直播演出內容,而是以直播為工具,現場連線將活動訊息拋給閱聽大眾,營造出全城狂歡的熱鬧氛圍。除了官方粉絲頁的直播外,也有不少民眾上傳影片分享,一個傳一個的把大家都拉進不要睡的世界裡 (1)。

若以較寬鬆的定義來看待媒體直播,像《白晝之夜》這樣將直播視為宣傳演出資訊與活動的管道,而非播映演出本身的方式,其實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由於觀眾對表演藝術的相關資訊有需求,演出方也需要透過各種方式進行宣傳和維持熱度,因此,當2004年蘋果的iPod上市並在iTunes推出線上音訊串流服務,紐約百老匯的劇場媒體和製作公司便利用Podcast (2)直播劇場消息和訪談,甚至是觀眾座談等內容。

從Podcast的訪談,到YouTube的頒獎典禮Live轉播,新的平台和技術不只讓直播更為方便,也更容易凝聚觀眾的黏著度。近期興起的臉書影音直播服務還結合了粉絲頁的追蹤功能,在直播開始時會推送通知給粉絲和好友,讓人不需要於固定時間守在電腦前,而是隨時隨地都能透過手機追蹤到直播影音,真正做到零時差的影音傳遞。從單純的聲音直播,進展到影像直播,再與網路社群結合,想要連結觀眾的行為本質並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科技而已。

相較於播送表演藝術的週邊資訊和活動,直播表演藝術本身的進展顯得緩慢且謹慎。或許是版權顧慮,或許是技術卡關,又或許是影音的再現和表演藝術所強調的臨場體驗太過扞格,造成表演藝術工作者對於直播演出的不信任,因而遲至2006年,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才首次嘗試將週六下午場的Podcast和廣播直播,進化為《The Met: Live in HD》 的電影院直播,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決定直播表演本身的重要場館。同一時間,隔著大西洋的英國雖然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由皇家莎士比亞劇團、楊維克等六個團體聯合成立了Digital Theatre 計畫(3),大力發展劇場的影音數位攝錄,但重點仍僅限於錄製和典藏。這個計畫發展出攝錄排練 (Camera Rehearsal) 的工作模式,解決了鏡頭焦點和舞台焦點不協調的問題,其累積的技術和經驗便成為英國國家劇院 NT Live 的重要基礎。

NT Live 可說是當前全球最成功的劇場直播品牌!截至2016年年中,全球在電影院中購票觀賞過NT Live的人數累積到530萬人。而在超過2000個播映場地中,海外數量甚至是英國本土的兩倍之多,於2014到2015年間為英國國家劇院創造了超過六百萬英鎊的收入。早期的直播始於英國國家劇院的自家製作,但發展至今,NT Live 已然成為了一個服務平台,任何場館或製作單位都可以跟 NT Live 洽談拍攝與放映。事實上,目前仍有在播映的演出──也就是在直播場結束之後持續放映的劇碼──有一半以上都不是NT的製作。這些持續放映的演出,就像能不斷巡迴的作品一樣,不光是能為製作人和演員帶來票房和權利金收入,還有著更低更方便的巡演成本。像是2014年湯姆希德斯頓的《科利奧蘭納斯》與吉蓮安德森的《慾望街車》、以及去年班奈迪克康伯拜區的《哈姆雷特》等,這些劇碼最大的共通點就是明星卡司,有明星就有粉絲,有粉絲就有票房!

日新月異的媒體錄製技術不光只在歐美劇場逐漸被重視與使用,擁有百年歷史的日本寶塚歌劇團,很早就與攝影機密切合作,在媒體的宣傳運用上自有一套方法。除了觀眾親身進到劇場觀賞演出外,1984年到1995年間,寶塚歌劇團與關西電視台合作,以預先錄影的方式播放劇場演出、劇團大運動會與音樂祭節目(4)。此外,2002年自家電視頻道Sky Stage開台,透過電視媒介撥放演出排練片段、個人與組別節目,藉此達到宣傳之效。

2013年4月,寶塚歌劇團星組首次來台公演,口碑票房都滿棚。雖然過去已有不少寶塚迷前往日本朝聖,但直到台灣公演後,寶塚歌劇團不但感受到台灣觀眾的熱情,也發現這是一塊值得經營的市場。因此,劇團開始透過台灣的售票系統少量販售日本當地的寶塚演出票券,同時也和信義威秀影城合作,與日本眾多電影院同步直播東京寶塚劇場的千秋樂 (5)。

因為是Live直播,影像沒有中文字幕,但會同步中場休息,直播現場也會販售日文原版的公演目錄與舞台寫真。若恰巧碰到該組別的TOP明星退團,甚至會直播退團演說與退團秀。即便票價不算便宜 (NT.1300/張),但看到喜愛的寶塚明星就在鏡頭前閃閃發光,比起飛一趟日本,還是相當划算的。

然而,寶塚歌劇團的製作曾經提到,考量到可運用的金錢與時間,這類的直播場次或發售的影音商品,固然會為劇團帶來收益,卻也在觀眾心中產生棄保效應,降低觀眾前往劇場看演出的次數與慾望。類似的情形也發生在英國,劇場界近年來開始思考與質疑NT Live對表演藝術大環境的影響,認為NT Live將倫敦的大卡司和大製作直播到全英國的行為會對地區型的劇院和劇團造成衝擊,或因資金流至電影院而導致劇場經濟失衡。僅管存在諸般疑慮,業內人士多半肯定NT Live把餅做大的效果與未來趨勢發展的必然性,並思考如何將直播的商業利益回流到表演藝術界,以及明確地區隔直播與現場演出。

NT的數位媒體總監David Sabel在一篇文章中提到,NT Live 一開始的目標是想做出「頂級的次等體驗」(offer a top quality ‘second-class’ experience),避免取代或排擠現場演出。但隨著NT Live的內容益發完整豐富,客群逐漸形成,甚至發展出獨立的藝術價值,他們發現觀眾觀賞NT Live所獲得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體驗 (it is not second-class, but a different experience)。試想,未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們不再把直播當成是表演藝術的附屬模式,而是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呢?


註解:
1. 白晝之夜的主題即為《好呀!大家都不要睡》
2. Postcast 有時可譯為「播客」,在英文中是由 iPod 與 broadcast 融合而來,泛指利用蘋果的設備和平台發佈即時廣播或非即時下載收聽的音訊內容。在開車族眾多的美國,這樣的內容仍十分受歡迎,國內廣藝基金會的電子報也曾經提供過 podcast 下載。
3. http://www.digitaltheatre.com
4. http://star.ap.teacup.com/takarazuka/1595.html
5. 千秋樂為日文用法,為各種表演或運動賽事的最終日或最後一場演出。寶塚歌劇團的千秋樂指的是劇目公演的最後一場演出,通常會分成寶塚大劇場的千秋樂與東京寶塚劇場的千秋樂。


Art Theatre: Murder Ballad

時間:2016.11.18 05:00PM
名稱:Murder Ballad
地點:Arts Theatre, London
NOTE:照片的來源是Google Search,若有侵權煩請不吝告知。

這次到倫敦玩耍時見到了個跟我一樣講到劇場就會眼睛發亮和嘰嘰喳喳不停的 Yuki。因為她的報馬仔,所以知道了這檔演出。不過,演出的時間有點微妙:下午5點和晚上8點。通常晚上我都已經排了演出,這天更是7點要到 National Theatre看《Peter Pan》 (碰到機械故障,舞監還出來道歉的場 XD)。確認好《Murder Ballad》的演出長度,以及兩個劇院的距離,嗯...還有 Google Map 在手,就衝了吧!

Arts Theatre 不大,這場演出的舞台又特別加高了一點,所以我坐在C排還需要稍微仰頭往上看,演員躺著時我也看不到表情。巴特,Who Care!Ramin 離我好近啊啊啊啊啊啊~ 整場演出我都在觀眾席正大光明的意淫,啊不是,是以關愛的眼神看著 Ramin My Love,心裡頭的小花都開滿了一整片山坡,猶如自己是阿爾卑斯山上的少女開心的「喔呵呵呵呵~ 喔呵呵呵呵~」的奔跑跳躍著。

(拉衣領與推眼鏡),讓我們將畫面切回棚內。《Murder Ballad》演出全長約莫90分鐘,沒有中場休息。我看的場次沒有 Kerry Ellis,而是 Natalie McQueen。Natalie McQueen 除了部分情緒的表達太刻意,如抿嘴與握拳的小動作會不自覺多很多;幾個走位移動也有點卡卡的不順暢,讓人感覺她在找地方就定位,然後才開始演出的瑕疵 (同時間跟她一起移動的兩個男演員沒這個問題);其餘演員的表演方式我則都能無礙吸收。特別想提 Victoria Hamilton-Barritt,她的角色是旁觀整個事件的第三者,最後也入到故事裡,成為裡頭的酒吧服務生。我愛死她的聲音了,帶點沙啞與神經質的菸嗓,當需要比較用力的發聲時,還附帶從喉嚨出來的撕裂搖滾音質,辨識度極高又性感。

這場演出我是衝著演員買票的,但不得不說,《Murder Ballad》是個情節發展老哏到不行又一點創意都沒有還非常非常無趣的劇本 (翻白眼):女主角 Sara (Natalie McQueen 飾) 跟一個什麼都很完美的男人 Michael (Norman Bowman 飾) 結婚,還有了個可愛的女兒 Franki;然而,每日每夜一成不變的家庭育兒生活卻讓她覺得空虛寂寞覺得冷,反而懷念起年少輕狂時期跟著一起尋求刺激的 Tom (Ramin Karimloo 飾),接著她就外遇了...(丟筆),再接著外遇會引來殺機...(再丟筆),最後究竟是誰殺了誰、誰又原諒了誰,咱們繼續看下去...(翻桌了)


《Ramin大概有四分之一場的時間是長這樣的 XD》

舞台是簡單的內外兩個可以旋轉的圓形轉盤以及幾張桌椅。藉由轉盤移動,表現出角色們來來去去、擦身而過的動感;而當重要情節發生時,如最後三者要對峙到底是誰想殺了誰,旋轉舞台也有對觀眾展示的意味,加上閃爍不定的燈光,營造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此外,由於情節圍繞著外遇、金錢、性與誘惑,Tom 又是集這幾點為一身的浪蕩子 (人家可是在 Downtown 有間酒吧的成功人士),所以不管時間線是 Sara 結婚前還結婚後,反正只要是 Sara 和 Tom 一起出現的場合,絕大部分不是兩個人吻到忘我,就是誰爬上了誰,忙碌的很。私心是看 Ramin 的身材看得很飽很開心啦,但真的有必要嗎?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表現了?畢竟看到後來我的腦袋已經出現:「啊~ 又脫了!這次第幾次了?要不要乾脆別穿了~」即便演員的身體本就是演出的一部分,但過於賣弄並非我喜歡的。

音樂是我愛的喜歡的類型,搖滾還偶爾帶點鄉村的民謠,時而慵懶、時而鄰近崩毀邊緣。


查了一下,其實2013年就已經有演出了,日文版還就在今年11月呢!




2016年11月16日

King's Cross Theatre: Lazarus

時間:2016.11.12 08:30PM
名稱:Lazarus
地點:King's Cross Theatre, London
NOTE:照片的來源是Google Search,若有侵權煩請不吝告知。

我對 David Bowie 的印象僅停留在電影《俘虜》裡的帥氣軍官,其他華麗鮮艷的裝扮即便是看過,對我來說卻沒有太多的記憶。《Lazarus》是由 David Bowie 創作的音樂劇,找來近年很紅的荷蘭導演 Ivo van Hove 合作 (我是Ivo迷,就是為了 Ivo 買這檔演出的票。2017 TIFA 的《源泉》也是他的作品,快去買票 XD)。當中有全新的歌曲,也有選自 David Bowie 已經為人所知的名曲 ,如〈Heroes〉是為演出的最後一首歌。實際上它不像一般認知的音樂劇,而是時而說說時而抒發時而唱,感覺上比較像是一場音樂電影。

《Lazarus》的劇情帶科幻色彩,一個名為 Newton (Michael C. Hall飾) 的外星人,深陷在愛人 Mary Luo 離開的哀傷,同時間也感受到地球上其他人強烈的情感,包含 Valentine (Michael Esper 飾) 純然的惡、渴望被愛的 Elly (Amy Lennox飾) 的無助,以及一直在身旁與之對話,給予鼓勵,說要帶 Newton 回到原生星球,但不確定是人是鬼的 Girl (Sophia Anne Caruso飾)。

King's Cross Theatre 如其名就位在 King's Cross Station 附近。2014 年王十字車站一帶有社區再造計畫,Google 也有打算在這附近興建辦公室,因此在車站旁的空地搭了帳篷做劇場演出。同時期的表演還有 Donmar Theatre 的 Shakespeare Trilogy (女版暴風雨)、隔天看的音樂劇《In The Height》(這場演出我看得超級開心)、以及題材跟火車有關的親子劇。

〈女孩幫 Newton 建造了一座火箭〉

或許是非傳統劇場空間,《Lazarus》的舞台很簡單:長方形的台上有兩個像是百貨櫥窗的設計,櫥窗裡頭可容納樂隊,舞台中間還有個比人再高一點的投影屏幕。演出的調性冰冷、頹廢、絕望、孤寂,正好與幾乎沒什麼家居物品存在的舞台相契合。《Lazarus》的科幻迷離於我來說是帶點意識流的,他混雜融合了 David Bowie 為人熟知的符碼:像是柏林的布蘭登堡門 (David Bowie 曾在柏林住過一陣,也有不少人說他的音樂撫慰了當時分隔東西德的人們與影響了柏林圍牆倒塌)、臉撲白粉動作誇張的日本藝妓等,同時也帶入一部分 David Bowie 的真實人生樣貌,遊走在真實與虛幻,打破人格與性別疆界,多次的解離自己並以多樣化的面貌面對世界。而這種種都恰巧純粹的符合節目單上他寫給演出製作人 Robert Fox 的一句話 (可能是寫給角色 Newton 的,但要解讀成是寫自己也行):I'm not a human being at all! 又正好最後一幕以童趣的方式讓 Newton 乘坐著用膠布在地板上貼著的火箭回到火星去了...,大抵只有非人類可以把人類玩得如此地淋漓盡致吧!


我對於《Lazarus》沒什麼共鳴,甚至一度覺得無聊,倒是坐我後頭的幾個女性觀眾哭得亂七八糟的 (看戲果然還是要有能夠投射的部分啊)!不過,結合大量錄像與投影的演出裡,有幾個華麗且精準的視覺效果讓我醒來:女孩兒本來在屏幕裡跑啊跑的,下一秒很順的就從屏幕邊緣走出來;一場打滿整片舞台的投影,非常厲害的能跟演員算好秒差,然後拆投影的窗簾,拆下來後的景深與光線就變了;同時也能精準的跟舞台上的道具定位,用投影做出亂扔行李箱的衣物與冰箱食物的動作。



2016年11月14日

Playhouse Theatre: An Inspector Calls

時間:2016.11.12 03:00PM
名稱:An Inspector Calls
地點:Playhouse Theatre, London

衝著 Stephen Daldry (電影《時時刻刻》、《為愛朗讀》,近期在台灣播映的NT Live《Skylight》、《The Audience》都是他的導演作品) 而買了《An Inspector Calls》。1994年,Stephan Daldry 就已經導過一次《An Inspector Calls》,評價頗優。我沒有特別去比較兩個版本的差異,但從歷史照片可以得知兩次演出的場景設計是相同的。


《An Inspector Calls》是英國劇作家 J. B. Priestley 的作品,從女工 Eva Smith 自殺案切入,藉著每一個與自殺者都有關係的 Birling 一家,諷刺資本主義對環境的不當殘害與對弱勢社會階層的壓迫與輕蔑。從劇本改編的電影與電視不少,最近一次是2015年由 BBC 翻拍的電視電影,找來路平教授 David Thewlis 飾演警探 Goole。同時,這劇本也是英國學校 (不確定是高中還國中) 必讀的課文教材。(可以到劇院看課本教材,感覺好high...)

演出一開始便營造出詭譎灰暗的氣氛,有穿著體面的小朋友在舞台上跑來跑去,安靜的試著把重重的有流蘇的紅色大幕抬起;而當幕慢慢升起時,稀哩嘩啦的大雨滂沱地下在舞台上,搭配震耳欲聾的音效、昏暗的燈光與灰濛濛的煙霧,還有後頭唯一一棟亮著燈,但房子歪斜房門偏小的屋內聚會,整個場景給人的感覺相當怪異,讓人感覺不甚舒服:「有事情要發生了

房子建在一個空心的坡上 ─ 屋下是舞台機關,但機關前方並沒有刻意遮擋,而是裸露出來造成空心的視覺 (暗喻資本主義很空虛不實嗎) ─ 面積小又歪斜,裡頭的人都要彎著腰才有辦法出入。當警探來訪,調查案件,主人邀請警探入內後,房子便像是娃娃屋一樣,從中間向左右兩邊敞開,形成一個半開放空間。隨著情節推進,本來高高在上的屋內人,會逐漸走下來到舞台平面與警探對話;警探雖然不致於真的進到屋內,但也的確步步進逼到屋前樓梯。而當警探判這一家人通通有罪,都要為 Eva Smith 的死負責時,後方的屋子隨之往前傾倒,桌上的餐盤破碎散落一地,屋內原本明亮溫暖的燈光自然而然也黯淡落寞。(清脆的瓷盤聲有嚇到我啊...)

我對這場演出的導演手法有些疑問 (導演我不懂你啊...):首先是安排小孩與群眾演員的目的。除了一開始跑出來的孩子外,整場演出一直都有小孩演員坐在街燈下看著辦案發展,警探中途還將帽子給了其中一個小孩。我不是很確定這些孩子在劇中是可見的還是不可見的。在這裡,先岔出去討論另一個問題:Inspector Goole 是人還是鬼?不管是看演出前一天查資料,或是看完演出,我都認為 Goole 是活人。情節發展或許有些不合理,但在他看似預測 Eva Smith 死亡的經過,又似乎可以解釋成那個年代的資訊流通不甚發達。不過,當朋友劈頭就問我覺得鬼魂的安排如何時,這才讓我重新思考這可能。畢竟打從幕起的氛圍就陰森多變,順著幾通電話的說詞也可以將鬼魂一說解釋得通。

當多名小孩與群眾演員老出現在不那麼尋常的場景,如一群人站在右舞台,毫無表情的直挺挺站著面對觀眾;在最後一通電話打來,確定真有一名年輕女性自殺後,還在感覺「登愣」的驚訝情緒下,讓眾人站回屋內直視觀眾群成就了演出的最後一景;更別說戲裡有兩次時間暫時停止的段落,其中一段還是由 Goole 直接對天高喊 Stop,接著又一一指控身旁罪惡的 Birling 們,甚至是帶著孩子對著觀眾席偏說教的說著:「這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個Eva Smith...所以我們必須要...」之類的勸世文。我的解讀是,導演刻意要藉裡頭沒有說話的大小群眾們,以一種無聲卻直面的方式抗議並提醒觀眾別再冰冷看待周圍小事,雖然這樣的說法太過用力得讓我不那麼喜歡 (還是說,劇本本來就有這段?)

然而,到底是為什麼要讓時間暫停與跳出戲外喊著停止,我倒是一直都沒有想通...

1907年重建的 Playhouse Theatre 是個好古老的劇院了,牆面都有部分斑駁脫落,觀眾席還有幾座傳統的英式復古燈 (會出現在維多利亞時期的那種)。座位大抵也是依照當時的人的體型設計,排跟排之間挺狹窄的,比較高或壯碩的人應該會坐得不甚舒服 (歧視胖子~歧視胖子~雖然很少看到胖的倫敦人)

Reviews:

Rambert @ Sadler's Wells: The Creation

時間:2016.11.11 07:30PM
名稱:Rambert - The Creation
地點:Sadler's Wells

Rambert 是英國最古老的舞團,今年創立90年了!新作《The Creation》結合了舞蹈、歌劇與壯觀的場景設計:是的,看那華麗麗高聳在舞台上的哥德式建築布景,活像把米蘭大教堂的外牆給搬來了;還有在那布景背後的管絃樂團、約莫20人的合唱團和男高音女高音男中音等;以及人數眾多的 Rambert 與 Rambert School 的舞者群,一切都是那麼的恢弘大器,美輪美奐,但演出好無聊喔...雖然我完成了人生中一個值得紀念的里程碑:聽完了海頓的創世紀。

創世紀是三大神劇之一,說的是上帝創造世界的故事,從第一天「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亂入:來,LPC音樂請走)」,到第六天的亞當夏娃伊甸園,以及第七天上帝說他前六天工作太辛苦要休息一天,整齣舞作就依循著時間,從第一天跳到結束。演前導聆時,Rambert 的藝術總監 Mark Baldwin 跟觀眾說了很多 (我們坐在劇院觀眾席聽導聆,舞台上還有工作人員在橋燈)口若懸河的表達他對演出的興奮與期待之類的,是個口才極佳又幽默的編舞家。也是因為 Rambert 是個很有歷史的舞團,台下有不少觀眾都是爺爺奶奶輩的,哎呀~ 老了之後還能攜手一起到劇院看演出,真是浪漫 (咳,離題了)

由於舞台上要放多達70人的樂隊與合唱團編制,舞者可以活動的範圍便縮得很窄,高聳的教堂外觀正好將舞團與樂隊分開。好了,問題來了。初看華麗麗的布景,不但沒有參與 (或是指,融入) 演出,反而嚴重干擾演出,特別是讓整場演出的燈光髒兮兮又亂七八糟。我坐在可以往下看到舞台地板的 Second Circle (三樓),除非舞台燈全亮,不然地板上就一直有著尖塔的影子。之後不管再怎麼打燈,舞台地板就是一片亂。此外,舞蹈動作的平乏無趣總讓我想到早晨公園裡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早操情景 (我好壞),僅靠群體的走位撐場。最令人哀傷的,莫過於舞者的動作也不整齊。高度與角度不整齊就算了,畢竟不是基洛夫芭蕾,連時間都不整齊;揮舞、轉圈、靜止、拔尖,不是有人偷跑就是有人落拍。舞台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有著為數眾多的舞者,不乾淨的燈光已經讓人煩悶,還無法幫忙舞者掩蓋缺點與放大優點,使得舞者大半時候的身體都是暗的 (啊服裝就已經是黑跟灰了啦),真是吼~ 

節目單上面寫著,Rambert 的演出都會結合音樂、舞蹈與設計。嗯...搞砸了其中一項,總是有其他項可以拿來說嘴的 (雖然他搞砸了其中「兩」項...)。音樂的確是這場演出唯一的亮點。還有一點有趣,演前導聆時的手語翻譯也有參一腳演出,在舞台一角翻譯歌劇唱的內容 (穿全身黑,不是一般輕便的裝扮)。說實話,我只聽懂每一天開頭的:And the God said, blahblahblah...哎呀,我怎麼大學時沒跟著系上風潮去手語社玩耍呢?不然我就可以「看」懂歌劇在唱什麼啦...


喔對了,Mark Baldwin 在導聆時形容了上面的舞衣很像面紙盒,害我每次看到舞者蹦蹦跳出來時都會想到面紙盒...XD



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 @ Barbican:King Lear

時間:2016.11.10 07:15PM
名稱:King Lear
地點:Barbican Theatre
NOTE:找不到Barbican演出的視覺海報,所以拿了這張Live通知的版本

RSC - 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位址座落在莎士比亞的故鄉史特拉福 (Stratford-upon-Avon)。除了在當地有劇院演出外,也會到其他地方巡迴。

兩天前在 Old Vic 看上半場的女版李爾王看到脖子險沒斷掉,這次可以坐著看一整場演出,舒服很多。雖然莎式英文仍舊聽得我霧煞煞,但走傳統路線的 RSC 版還是讓我有驚喜:李爾是坐轎子,高高在上的被抬出來的,身上一席厚重的毛袍更顯這位君主的嚴肅重量與威望;在 Goneril 家的食客一場戲,約莫15人的黑衣眾在長桌旁喧囂打鬧,聲勢浩大;下半場Gloucester 被血腥挖眼一段,安排了個小聰明讓受害者坐在四周有燈管的透明箱子裡,我想...是為了讓觀眾看到血噴到箱子內側的情形嗎 (哈哈哈哈哈)


耶?怎麼都在看場景設計...哎呀沒辦法,四大悲劇中,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李爾王,因為劇情結構太太太不合理了 (朋友說:莎士比亞有哪一齣合理?) 這是一個老番癲,因為太早分家產,所以害到自己的故事。也是因為如此,再加上看了這麼傳統的李爾版本,我在思考:究竟我是適合看怎樣的莎劇呢?莎劇寫成400年,要是一直照本宣科當然無趣,近代導演改編時無不加入自己的思考與解讀。算上 RSC 版本,看過的三個李爾王都還未能滿足我的胃口 (Olivier Py的現代政治版、Simon Russell Beale 詮釋的其實李爾老來有病之 NT Live 版),只好尋尋覓覓觀望下一個了。或許...對李爾王這個本來說,我比較需要的是新解吧!

不過我很喜歡 Anthony Sher 面對 Cordelia 死去的那段獨白,說著這世間萬物的一切都能活著,為什麼眼前美麗的女兒卻再也不呼吸了。情感上從悲憤的怒吼、慌張失措到最後似乎了然於心知道自己已經挽回自己造成的結果,所以也就微笑著和女兒一起死去。

2016年11月11日

St. James Theatre: The Last Five Years

時間:2016.11.10 02:30PM
名稱:The Last Five Years
地點:St. James Theatre, London
NOTE:照片的來源是Google Search,若有侵權煩請不吝告知。

我非常喜歡這場演出 (音樂劇魂)

St. James Theatre 位在白金漢宮旁,更正確地說,白金漢宮的馬廄的旁邊,是個精緻小巧的劇院。Samantha Barks 最為大家熟知的角色為悲慘世界電影版的 Eponine,但我是因為看了他跳〈All That Jazz〉的影片後,才覺得這演員可以做的形象差距挺大的,聲音的控制也很優秀,從楚楚可憐的 Eponine 變成霸氣十足的 Velma。本想說隔壁這位 Janathan Bailey 是誰啊,沒想到他的 Jamie 可愛得不得了。進場前看了節目單才發現,Jonathan Bailey 有出現在Rory Kinnear主演的《Othello》裡 (上半年台灣的NT Live有播映),是被Iago拿來利用的砲灰男朋友 Cassio。朋友 Yuki 幫忙補充,《The Last Five Years》應該是這演員第一次主演,上一個音樂劇角色是《American Psycho》裡的...嗯,我不知道哪個角色,哈哈哈。

《我覺得演員好登對啊 >////<》

我跟《The Last Five Years》非常不熟,來倫敦看戲前本來想把 MOD 裡的電影版補全,結果看到睡著,索性就放空空進劇院。一對情侶,Cathy 和 Jamie,從相識熱戀,到決定結婚攜手共度,最終卻因為兩者的工作與生活步調差異而離開,而這段時間就是五年。Cathy 是不得志的女演員,以倒敘的方式,從分手的傷心欲絕,唱到最後前進大城市找夢找愛情的充滿希望;Jamie 正好相反,是事業蒸蒸日上的作家,順著時間線,從認識了心目中的女神開始,唱到再也挽不回曾經的誓言與枕邊人;兩人唯一真正面對面的時刻,是浪漫地在船上對彼此許下諾言的婚禮一景。自此之後,兩人就注定越走越遠了啊...(遠目)

歌曲沒有明顯的記憶點好朗朗上口,但隨著演出進行,特別是後半段,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時間線,卻很有默契的彼此互文。一次 Jamie 的場合,兩人大吵一架後,Cathy 就離開了 (這段演員 Cathy 並沒有出現);緊接著 Cathy 的場合,反而是 Cathy 坐在車上充滿希望地畫著對未來的藍圖,以及唱著〈I Can Do Better Than That〉,頓時有種「啊~一切都連起來了的感覺。演出的形式一度讓我想到《收信快樂》,因為男女主角鮮有彼此對戲的時候,雖然偶爾還是會出來補充情節進行,但多半是各自唱著代表當時情境的歌曲。

《Jonathan Bailey的表現不俗》

上午到劇院買票時哀傷著沒有當日券,進場後因為觀眾席沒有滿 (前排都滿了,我坐在board台前一排),工作人員便對著後排幾個觀眾揮手,所以我立馬從30鎊的區塊升級到60鎊的吧!之前提到 St. James Theatre 小小的,大小尺寸跟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差不多,即使不移動,視野也一樣很好。但既然升級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而且還可以更近的看到 Jonathan Bailey,大開心呀!

《Samantha Barks 靈活生動的聲音很會說故事》

舞台配置分成上下兩段。上方有幾個高低不一的Cube放樂隊:貝斯、吉他、鋼琴、小提琴各一,還有兩隻大提琴;下方則做成自動拉門,不同的場合會有不同的場景道具出現,如 Cathy 的後台梳妝區、Jamie 家裡的聖誕樹、互訂終生的小船等。演員的表現很精采,Samantha Barks 的歌曲詮釋十分到位,把不同階段的情緒表現的明白動人,心痛的、緊張的、興奮的、有點呆呆的、無奈的;Jonathan Bailey 唱歌時偶爾會太衝,情緒強烈時的聲音倏地就出去了,比起 Samantha Barks 少了細膩度,但他的演技真的很不錯,彌補了歌唱上的不足,一首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學時鐘的〈The Schmuel Song〉超~ 可愛,故事尾聲唱到〈Nobody Needs to Know〉時還逼出了我幾滴眼淚 Q___Q

故事的最後,Jamie 因為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沉澱之後決定要再重新愛人;時間回到最初的 Cathy 也是滿懷希望地要 Fall in love with someone,本來都是背對著 Jamie 的 Cathy,在最後一個音與燈暗前,回頭看了一眼。好的,還是希望不要因為了解而分開啦...QQ (這到底是啥結論 XD)



National Theatre, Lyttelton: The Red Barn

時間:2016.11.09  07:30PM
名稱:The Red Bard
地點:National Theatre, Lyttelton, London

白天在外頭玩耍了一整天,以及破破的英文聽力交互作用下,這場演出我大概昏睡了六分之一。不過,演出的確不太有趣:題材跟外遇有關,走寫實路線,但沒拋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觀點。倒是舞台技術很吸睛,喜歡導演手法與舞台設計 (導演Robert Icke去年導過1984,評價似乎不錯)

David Hare (若有看NT Live,David Hare就是《Skylight》的編劇) 改編自 Georges Simenon 1968年的小說《La Main》的新作,說的是一個平凡無奇又拘謹的男人,如何因為兩個女人的無意操弄而自取滅亡(外加殺妻)的故事。故事始於一場派對後的暴風雪,在回家的路上,Mona (Elizabeth Debicki飾) 的丈夫Ray因為風雪太強,不小心鬆開了Donald (Mark Strong飾) 的手而葬身風雪,之後的台詞便開始討論Donald與Ray這對好朋友的過去,特別是兩者際遇的不同,如Ray總是能得到他想要的工作、金錢與女人,是個人生勝利組的天之驕子;反觀什麼都普通的Donald,卻在某次談話中不經意被告知,其實Ray很羨慕Donald的一切。原本該是乖乖牌代表的Donald,在那場暴風雪中忘不了躺在身旁的Mona的美麗的手,在導演手法的玩弄下,漸漸地讓觀眾開始懷疑他的動機 (都是手,好妙)

由於需要在幾個場景快速變換:Donald的鄉村風住家、Ray與Mona在曼哈頓的豪宅、辦公室與派對角落,再加上刻意鋪陳的懸疑氣氛,舞台被垂直的分割成好幾部分。是的,是垂直分割,像是漫畫分鏡一樣,並利用切割高度暗示權勢與金錢多寡:Donald的家明顯昏暗,天花板還矮人一截;Ray的曼哈頓豪宅就是挑高設計,潔白明亮。觀眾每次都只看得到一部分有情節發生的舞台,並靠舞台前方的黑幕控制放大縮小,十足電影風的玩法。而當黑幕縮到最小至全黑時,就會有對著觀眾席迅速亮起熄滅的閃光燈閃過,彷彿方才觀看過的一切都是之後悲劇發生的可能線索,所以要一幕幕的拍照存證 (但後來眼睛被閃得好痛,所以會預期心裡閉眼睛)

每個場景都是寫實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就連一旁的電梯上下樓指示燈都很真實 (邊看邊緊張女傭要上來發現外遇的兩人了)。因為劇情打不到我,所以我都在研究到底怎麼換景的:猜想應該是把每個房間模組化,變成一個個的尺寸大小各異的方格,所以換景時不需要動到裡頭的桌椅擺設,僅需要把需要的場景cube推到舞台最前面即可。最後一幕的槍殺情景發生在Donald家二樓,但整個二樓房間卻可以垂直降下,觀眾對於即將發生的命案越看越清楚啊!

節目單裡David Hare的文字寫到:Simenon was right when he said that "The criminal is often less guilty than his victim." 演出前我對這段文字不太有概念,看完後大概可以得到些想法 (或許我又太過解讀 XD)。即便我覺得Donald太容易受誘惑、太意志不堅,事情發生的過程又太過順利地導向編劇想要的必然結果,但想想的確很多時候都是周遭環境的各種小影響而引發殺機...承受不了就會一槍了之啊...

最後,Elizabeth Decibki真的好正啊啊~!(尖叫捧臉)

NOTE: 
The Red Barn review – David Hare turns Simenon's stormy tale into a film noir. (Michael Billington)
The Red Barn review – dark story of dissolving identiSusannah Clapp. (Susannah Clapp)


2016年11月8日

Prince Edward Theatre: Aladdin

時間:2016.11.07  07:30PM
名稱:Aladdin
地點:Prince Edward Theatre, London
NOTE:本文照片來自http://www.aladdinthemusical.co.uk/

在久石讓25周年的武道館音樂會上,宮崎駿錄製了一段影片感謝這位優秀的音樂家,讓他的動畫更顯生命力。長達數十年的良好默契與合作關係,不僅讓動畫與音樂相輔相成,也讓觀眾直覺地把兩人的名字給連在一起。類似的情形也發生在美國動畫工業,雖然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跟一間公司,但沒有人會懷疑,Alan Menken的音樂強化了近二十年Disney的成功,創造了Disney的黃金年代。

不少Alan Menken的作品都改編成百老匯音樂劇,大家熟知的有《美女與野獸 Beauty and the Beast》、《小美人魚The Little Mermaid》、《報童傳奇Newsies》等,這晚看的《阿拉丁Aladdin》則是2014年登上百老匯,2016年前進倫敦西區演出。

〈充滿強烈異國風情與鮮豔色彩的舞台視覺〉

音樂劇《Aladdin》呈現的視覺鮮豔豐富,舞台氛圍熱鬧多采,讓人目不暇給。角色間的互動有趣、甘草人物的設計與最受歡迎的神燈精靈也常逗得觀眾哈哈笑。然而,很多情節連結、走位編排與動作設計卻不夠細膩精緻,使得整場演出具娛樂性,卻處處落了可惜,更尷尬點說,是齣看了會讓人心情好的,鬧劇。

戲一開始的前兩幕是神燈精靈出來歡迎大家來到阿拉伯世界,介紹故事裡總會有的好人壞人與公主;接著是小鮮肉(?) 阿拉丁在市場跟幾個朋友打鬧活動,逃避官兵追趕 (因為阿拉丁很窮,是個偷食物以求餵飽自己的小賊)。舞台上立著好幾根阿拉伯建築外觀的道具,道具頂端的屋頂還可以伸縮上下。透過布景變換與群眾演員的賣力舞動,表現出嘈雜卻充滿活力的阿拉伯市集。不知道是舞台太擠,又或者是沒個特定焦點,這兩段有著大量演員在台上的段落都讓我覺得畫面雜亂,表演者似乎也沒辦法完全的放手動作,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打到旁邊的人還布景,力有未逮。我默默心想:是還沒有暖機嗎?

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下半場阿拉丁向精靈許願成為阿里王子後,一行人如同踩街遊行,聲勢浩大的前進王宮,打算跟國王提出迎娶茉莉公主的要求。只見群眾演員換過至少兩輪服裝,還要記得手持羽毛道具,一群接一群的從舞台深處朝觀眾走來;該做的舞蹈動作也不能忘,有的是要轉圈翻滾進場,還有的要壓低身體滑行進來,大夥兒都忙著要把動作做完,少了從容不迫的愉悅,忙碌得很啊!

至於該是最令人難忘的魔毯飛行,技術很厲害,再加上燈光輔助,完全看不出鋼絲痕跡:不僅是飛行高度有變化,還可以繞圈移動。兩人乘著魔毯升起的那一瞬間,我遺失已久的少女心都回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吶喊)!不過呀,魔毯一段有趕進度的嫌疑,一樣該是從容不迫的〈A Whole New World〉,瞬間加快1.3倍速,即便後方的繁星點點美不勝收,但魔毯說不定有搭乘時間限制 (是遊樂園器材嗎),所以阿拉丁跟茉莉公主也要很快速的唱完歌曲,沒辦法像動畫一樣,可以悠閒跟鳥兒一同飛翔、俯衝到水面上對影成四人,更不能飛到希臘與中國去感受真正不同於日常生活的New World。

〈Trevor Dion Nicholas非常迷人〉

《Aladdin》是個想跟觀眾多互動的演出:像是王子巡街結束後,整座劇院1~3樓都朝觀眾席噴射彩帶,營造全城歡欣鼓舞的氛圍;神燈精靈彷若會穿越舞台,把台下的觀眾當成是他的內心小劇場,以浮誇的方式將觀眾拉進劇中世界。2014年的百老匯精靈找了黑人演員James Monroe Iglehart飾演,優異的演出為演員贏得一座東尼獎;倫敦卡司也承襲百老匯的選角概念,找了一樣優秀,而且也曾在百老匯扮過精靈的演員Trevor Dion Nicholas。神燈精靈這角色本來就討喜,再加上演員自帶的舞台魅力,刻意惡搞的歌詞與台詞 (有一段精靈還mix-up Alan Menken的組曲,唱起美女與野獸、小美人魚與花木蘭的歌曲),幾次精靈出現的歡呼聲都跟超級巨星蒞臨一樣。

為了展示神燈精靈與阿拉伯世界的神秘,劇裡還放了些魔術機關,像是把阿拉丁從椅子變到箱子裡、可神奇掙脫的手銬等,但卻少了一項我覺得重要且一直在期待的魔幻:放神燈精靈自由。阿拉丁之所以偷遍市集卻依舊有好人緣,除了是個帥氣的小鮮肉外(咦!?),主要是他不貪心、樂於分享,會把偷來的麵包給比他更需要的小孩,所以願意把自己的一個願望送給精靈。動畫裡的神燈精靈在被釋放的那一刻,天雷勾動地火,拘束住雙手的飾品也頓時裂開掉落。本想著之前都已經看到那麼多魔術了,這一個印象深刻的場景該有些表示吧!結果,沒有…就是精靈很開心地大叫大跳我自由了……<囧>

扣除掉神燈精靈的設定幾乎跟動畫版一模一樣,其他角色都有做些許變更:阿拉丁想讓家人驕傲的〈Proud of Your Boy〉、茉莉公主多唱出了女性的自覺〈These Palace Walls〉、原本阿拉丁的猴子夥伴變成三人一組的好朋友等。男女主角的自身認同雖然是老調重彈,但放在劇裡還可接受,不致影響故事發展。三人一組的朋友群就太多餘,不但分不出個別差異,目的也只是純粹來炒熱氣氛的丑角角色,一段入宮營救阿拉丁的〈High Adventure〉,用途跟上半場市集的同名歌曲〈Babkak, Omar, Aladdin, Kassim〉相同,場面熱鬧。但至少上半場有推動男女主角認識,阿呆三人組的冒險就是去亂事的,還亂事亂得場面很冷,走豪華版的大學成果發表的打鬧路線……

〈是場熱鬧卻不夠細膩的冒險啊...〉

雖然音樂劇《Aladdin》處處落了可惜,音樂跟精靈還是值得去看的。朋友說,就一早去排個當日票,花個25磅買原價6x磅的位子便可!喔對了,現場周邊有賣魔毯耶,好想手滑買一條回家…

後記…
看完音樂劇回到家,跟朋友溫習了電影版的《Aladdin》,啊~~~電影裡的節奏才是正確的啊!另外還發現,原來創造多話精靈的幕後配音員是Robin Williams!

來個東尼獎的演出片段吧,是精靈剛被阿拉丁放出來的橋段。大概是太久沒講話了,精靈話很多的一直講一直唱一直動不停 XDXD

2016年10月20日

韓國 Onion King 空間劇場 x 烏犬劇場:招‧待‧

時間:2016.10.19  07:30PM
名稱:Onion King 空間劇場 x 烏犬劇場  招‧待‧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2F藝文空間

前兩天透過電視台與網路直播,全球觀眾共同參與及目睹了伊拉克與國際聯軍進攻摩蘇爾的戰況。我看到電視畫面的第一個想法:「有必要直播戰爭嗎?直播戰爭畫面的意義又是什麼?當中有沒有任何的利用?」後來我妹提到了個觀點:「或許是想讓人體會到戰爭離我們很近吧!」實際上,戰爭也真的離我們很近,不光是物理上的距離,包含政治經濟種族文化國力局勢等各種複雜問題的演變,更是時時刻刻影響著我們。二戰過後,美國一躍成為世界強權,隨後近半世紀,美國將其政治觸角伸入日本、韓國、中國、台灣,成為影響亞洲決策的幕後大老。

《招‧待‧》說的是二戰後,發生在濟州島的濟州四三事件。事件背景錯綜複雜,除了濟州島的獨特地理位置 (唯一獨立在朝鮮半島以外的韓國領土),戰爭後的美蘇冷戰、北緯38度線的南北韓分裂等,讓原本只是抗議民生問題的罷工與抗爭,轉變成了與政權正統性的對峙。38度以南是為民主共和政體 - 大韓民國,但濟州島上帶領民眾進行民生抗議的是南韓勞動黨,是一個支持社會主義的共產政黨 (這樣書寫太過二元武斷,但筆拙無法清楚表達)。鎮壓南韓勞動黨的過程中,造成了多達數萬無辜人民傷亡。針對濟州四三事件,南韓政府於2000年制定法條追究真相,並決定成立濟州和平公園;2003時任南韓總統的盧武鉉也首次就國家公權力執行失當,向遺族與濟州民眾道歉;2014年,把四月三日訂為國家紀念日,名稱為「4.3犧牲者追悼日」,並進行公開悼念儀式。

看到這裡,有沒有讓人想起些什麼?是的,就是台灣的二二八事件。

《招‧待‧》今年初在釜山得了獎,這周回到台灣演出。除了合作的演員是台灣人外,或許也是想把這樣的故事分享給同樣擁有類似歷史傷痕的台灣觀眾。演出並非一開始就單刀直入討論事件本身,而是以一名女子 (彭子玲飾) 與一名時光旅人 (엄준필 嚴俊弼飾),共同在擁有深沉記憶的意識之海,挖掘過去的軌跡。演出中不停辯證和平的真義:遺忘就能感受和平嗎?問題產生思考,思考又產生問題,不是徒增煩惱而已?一定要知道真相才能繼續生活?白紙黑字上的歷史真的是真實嗎?既然歷史一直都在,為什麼非得要去感受與想起?

初見《招‧待‧》的舞台,舞台中間的組合石碑與四周從天花板垂吊的白色布幕,讓我想起了肅靜的靈堂,等著觀眾與角色進場祭悼。隨著女子在記憶之海洇泳,石碑就像是當時被迫分離的人們,散落四處。然而,也因著對事件越來越清晰的印象與理解,一塊塊石碑 (其實是方正的Cube) 逐漸拼湊回來,象徵拼湊真相、拼湊希望、也拼湊曾經失散的靈魂。

不只是二戰後的亞洲,即便是近代,世上仍有許多尚未釐清真相且有待發聲查明的慘劇發生:1994年盧安達屠殺事件、1995年波士尼亞大屠殺、仍是現在進行式的敘利亞動亂、以巴衝突,以及因為種族性向差異而發生的無差別槍殺案件等等。人類是這世界上最學不會教訓的愚蠢物種了,因此導演전상배田相培在媒體的訪問中說到:「希望透過這個劇,讓大家知道我們不管是哪一個國家的人都有這樣悲痛的歷史,互相撫慰對方,也能夠讓我們發想說,我們到底接下來的歷史要如何寫下去。」

演出有點沉重,但也的確藉由這場演出,讓我接觸到另一段傷痛的故事。

2016年10月15日

明日和合製作所:曾經未曾;她的實驗室空間集:夜船

時間:2016.10.14  07:30PM
名稱:明日和合製作所 - 曾經未曾;她的實驗室空間集 - 夜船
地點: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展演藝術中心戲劇廳

這晚的演出一票兩戲,兩個作品分別是2015年烏鎮戲劇節青年競演的首獎 (上半場的《曾經未曾》) 及決選五強 (下半場的《夜船》) 作品。烏鎮戲劇節自2013年起開始舉辦,一開始的規模就顯露野心,這幾年也有不少臺灣劇場人會到烏鎮戲劇節參訪與演出。去年只知道臺灣有作品拿了首獎,沒特別去關注決選過程,本周的演出算是榮耀回國公演。因為有兩齣戲,這篇心得會分成兩部分寫。


◎ 明日和合製作所:曾經未曾

第一次注意到明日和合是寶藏巖的《獨身澡堂》與《日夜旅社》。一來是名字讓我想起日本的明和電機,二來是《獨身澡堂》的企劃非常有趣。雖然最後沒有去試試洗洗,倒也把這個團隊的名字給記起來。接著就是今年明日和合於臺北藝穗節,憑著《空氣男友》拿了戲劇類的大獎,就連在PTT Drama版上都有觀眾上來推票,實在是很稀有的一件事。

好,閒聊結束。

《曾經未曾》是一群重要或不重要的小事集合體,當中沒有故事的起承轉合,各個小事的先後順序重新洗牌也成立。作品的場景設在機場,由一名女性地勤 (余佩真飾) 呼叫登機 Final Call,思忖著還沒來的乘客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一個念頭的轉身,剩下的人物出現,場上的燈架布景開始移動設置,引發了一連串可能是「曾經」發生的記憶,也可能是「未曾」發生的過去或未來。內容涵括了男女朋友間的甜蜜與打鬧分手、極具想像力的子宮內baby狂想、開心的社團活動、家族地震記憶、親子的互動與親人的失去等。片段與片段間頭尾相連,A事件的結尾是B事件的開頭,又或者A事件的配角成了B事件的主角。不確定哪一段是誰的故事,更正確地說,這些故事彼此掛勾在一起,最終又重新輪迴,你的我的他的個人與團體記憶,融成了榮格說的集體潛意識。

演出有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開場:U2 - The Miracle (of Joey Ramone) 裡人的合聲從遠方呼喊靠近,搭配只有劇場才有的換景魔幻,彷若一場神聖的儀式。特別是當舞台深處的鐵捲門升起時,坐在椅子上維持一定時間不動的演員們,即將被丟入人的生活日常,舞台上的一切隨之跟著醒來,當然,觀眾的聽覺與視覺也在同一時間都被喚醒。演出進行到一半時,我放棄了本以為角色間會有爆炸性發展與關聯的想法。也許是因為演出由片段組成,片段的銜接方式、動作設計以及內容是否與觀眾有共鳴等因素,都會影響看戲的心情。《曾經未曾》還是有破碎接得不那麼順暢的地方,使得看演出的過程中有幾番等不到高潮的不耐煩。我擅自將9月份看的《龍之憂鬱》拿來比較,雖然故事架構與敘事方式不同,但《龍》一樣是由各種平凡的小事組成。只是我在很早期就已經感受到《龍》接下來的調性為何,所以能早早就調整心態迎接演出要拋給我的東西,以及接受演出想說的,純然的天真。

經歷幾番托腮跺腳,《曾經未曾》還是一個讓人喜歡的作品,導演的手法與轉場也跟整體概念息息相關:因為片段是拼裝浮動的,所以台也是拼裝浮動的,如轉動的椅子、機械動作的燈與景;用音箱當作行李箱的想法頗詩意,一方面機場是旅程的開始也是結束。過了海關後,乘客們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但或許心裡頭想著的是同一件類似的過往或將來;另一方面則是用音樂當作大家意識流動的集合,就如同《Inception》裡的〈Non, je ne Regrette Rien〉與《Sense8》的〈What's Up〉

其實我覺得結尾還蠻浪漫呵!


◎ 她的實驗室空間集:夜船

必須很誠實地說,我個人並不愛家暴這類的主題 (看了節目單才發現,家暴與失業應是2015烏鎮青年競演的大會規定命題),因為這題目很難說得好與說出新想法。即便我可以感覺到編劇盡力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去闡述家暴發生的可能性,但我還是覺得施力過輕。

所謂的受害者立場不光只是演出中被家暴的妻子 (鍾品喬飾),更多時候是藉由加害者丈夫 (曾士益飾) 過往的受害經驗來說明暴力生成的經過。《夜船》的故事可以用一句話講明:「在軍中被性侵的男子,後來將創傷以暴力的方式發洩在妻子身上。」因此,我在劇裡可以看到 (我已經知道的) 加害者往往曾經是受害者,還有 (我也已經知道的) 受害者往往離不開加害者,但這種種都是已知的事實與現象,並沒有更多延伸的論述與可能。

等等,這麼斷然的說定有些不太公平,畢竟編劇在一開始讓妻子裝扮優雅地前往銀行挑釁是一個有趣的嘗試。妻子在「私密」的家中是力量上的弱勢,卻能夠誇張地在「公開」的銀行如同奧客一樣,對銀行員丈夫提出各種奇怪與莫名其妙的不合理要求,間接說明了工作的壓力在無形中壓迫與縮小了以氣力為武器的丈夫,兩造的關係於內於外是相互顛倒的。

只可惜這樣的設定並沒有再繼續發展。當場景移動到佔據大半篇幅的家裡,銀行端令人玩味的男女拉鋸關係就結束了。下半段幾近30~40分鐘的演出裡,從頭到尾都很憤怒,雙方用著畸形的方式傷害彼此,言語的諷刺,肢體的相向等。然而,問題誠如第一段我提到的,這樣的過程都是已然知道的存在。此外,幾個我覺得不太一般的設定似乎少了特殊解釋:保險箱與保險箱密碼 (裡頭究竟放些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打掉孩子 (別人的孩子是丈夫陽痿的象徵?但陽痿還是可以生小孩啊!醫學這麼進步...XD)?不論是好是壞,是正常還變態,到底黏住加害者與被害者的羈絆是什麼呢?令人費解的扭曲糾結的愛與掙扎又是什麼?畢竟妻子最後還是到監獄去探望丈夫了啊!為什麼啊?你們都應該要去看醫生啊啊啊啊 (抱頭吶喊~)

好的,結論就是,我想要看到再黑暗一點的東西,把那些黑暗齷齪都給明扔到舞台上吧~ (重口味的觀眾 XD)

請容我自顧自地讓腦內小劇場上演。回程的捷運上跟我妹討論保險箱的話題,如果用太太的生日就可以打開保險箱,是不是會比較有意義,表示丈夫其實是愛著妻子的,只是在不得已或無法控制的情形下用錯方式。不過要是這樣的話,保險箱一段就得要出現在演出後段了。

《夜船》的兩名演員都還很年輕,導致在詮釋劇中年紀偏大與人生歷程滄桑的角色上偶爾會暴露出刻意感。不過,演員的存在感很強烈,舞台魅力也足,令人期待未來發展。

2016年10月2日

[短記] National Theatre Live:Skylight

時間:2016.09.30 07:15PM
名稱:Skylight - NT Live
地點:信義威秀影城

以後要注意,平日晚看劇場OK,但看電影會睡著啊...整場都在辯證彼此價值觀的《Skylight》上半場被我睡掉了大半,中場補充了食物後,下半場才完全清醒。散場路上我妹跟我分享了不少,自己回家後也找了劇本來看,多少補全了因為疲倦侵襲而破掉的窗 (這比喻有點冷 XD)。

據編劇David Hare (電影《時時刻刻》與《為你朗讀》的編劇) 在影片裡提到的,《Skylight》完成於1995年,主要是寫來抨擊唯資本主義是途的英國政府。當時的社會背景是英國保守黨已經從1979年一路執政到1997年,中間經歷過柴契爾夫人與約翰梅傑兩任首相。後者執政期間爆發波斯灣戰爭,全球經濟趨緩,再加上黨內對於歐盟議題的聲音不一,使得布萊爾所帶領的工黨於1997年獲得勝利,順利入主唐寧街十號。而在保守黨執政的20年來,放任的資本主義與金融財政,加深了英國的貧富差距,甚至貶低社工、公務員、老師等收入不算豐厚,卻對社會有著相同重要的職業。

劇本裡Tom是個出入坐名車,有司機服務的財閥老闆;Kyra則是個住在偏遠的郊區的中學老師,房裡連個中央暖氣都沒有;因故分開的兩人有過一段不倫戀情。《Skylight》的場景就只有一個:Kyra的套房,而在這一個Tom跑來找Kyra的夜晚,兩個人看似在談論分開這三年的生活,實則是針對彼此的價值觀,同時也是當時社會階層差異做辯證與討論。

即便下半場的說教意味濃厚,劇本依舊是精采迷人。特別是Kyra那段用力打Tom臉的段落,說著右翼如Tom的商人與政客自以為是地指責與貶低自己認為一無是處但工作卻辛苦100倍的人們:

你知道社工作些什麼嗎?每一天?他們竭盡全力解決底層人們的問題,清除社會的隱憂。他們做著沒人在做,也沒人願意做的事情。為此,我們有感激過嗎?沒有!我們只是將腐爛的良心甩在他們臉上,然後說:「如果...」「如果我來說,喔不好意思,我想我會那麼做...」好啊,那你他媽的自己下來做啊!記者們、政客們,去說服吸毒犯、去保衛家庭、去制止小偷、去擺平家庭糾紛!你們試試看啊?為什麼不試試看呢?你們不是很厲害嗎?

當下我想起了一個討人厭的嘴臉:郭台銘在媒體上喊話,說讀書讀到博士去賣雞排是浪費社會資源!即使過了20年,劇本裡寫的內容依舊能套用在現代社會。《Skylight》裡的Tom非常惹人厭,嫌棄Kyra的房子、工作與起司,並試圖想用錢與權力去收買,像是說到有更好的起司供應商,每天都可以送新鮮的起司過來,也有更好的中央空調廠商,馬上就可以幫忙裝暖氣等。然而這些都不是Kyra要的,一頓簡單的早餐、一個等著他指導的學生,以及生活的踏實感,才是追求的想望。

看完《Skylight》,我實在對選角不太滿意,因為Bill Nighy和Carey Mulligan沒有火花啊,無法理解為啥Kyra當初會愛上Tom!Bill Nighy的表演好油好刻意,說話時還有個莫名的喜感;Carey Mulligan則看來太年輕了,少了滄桑感。我所理解的劇本設定應該是Tom約莫50歲,Kyra大概30~35歲,是一個父女戀的概念。但在這個版本哩,我覺得變爺孫戀了...以致於最後當Edward (18歲) 送早餐進來時,我一度把方向想歪了,想說是父子倆都要愛上同一個女人嗎?

結尾收得極好!Edward獻寶似的在下雪的冬天送來滿桌的早餐,即使只是冷掉的吐司與炒蛋,偷拿出來的刀叉與餐具,但那令人懷念的餐巾味道,帶來了溫暖的氛圍,搭配著外頭一扇扇亮起的窗戶 (因為早上要上班上課囉 XD),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我理解你的離開與想法,你也理解我的需要與正在進行的事情,默契不言而喻,家也就該是這樣的。



2016年10月1日

[短記] 2016臺北藝術節 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一瞬之光 How Long is Now?

時間:2016.10.01  07:30PM
名稱: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  一瞬之光 How Long is Now?
地點:水源劇場

本以為演出會長得不倫不類,但出乎意料的我喜歡。倒是辛苦FOCA團員要變更原本使用身體的方式,將自己的情緒與過往的表演方式收斂到最低限度,讓自己很無機的從使用物件者,變成其中一項物件。

之前提到,看到玩日常物件的演出都會想到奶爸李銘宸,不過奶爸會變更物件原本的使用方式,如高跟鞋變電話。《一瞬之光》的導演Baboo與劇組則保有物件原有的功能,水桶就是水桶、拖把也還是拖把,只是將這些物件拿來做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透過物件跟人之間的互動與把玩 - 到底是物件玩人,還是人玩物件,過程中常常會倒錯 - 讓演出中的所有片段即使有著獨特的幽默,偶爾還讓人匪夷所思,卻透著一股憨呆直白的質樸與療癒感。

比如說,有個人拿一塊綠色地毯出來,滾阿滾的就趴在地毯上,身旁的所有人拿起擺在一邊的綠色刷子,讓人被刷子埋住,成為綠色地毯的一部分;又或者是兩個人把柳橙當球拋,最後還背對背的玩柳橙玩到用身體榨汁;兩個人用身體的作用力抵住串成一長串的水桶等等。

一開始我會覺得用FOCA的身體來做這些事情太浪費了,不過,越看到後來越覺得,好像就只有經過訓練的馬戲演員身體有那樣的支撐與平衡好進行動作。又或者是,藉由訓練過的身體表現出看似日常的行為與舉止,反而會有刻意認真的反差感,像是粗獷的硬漢不苟言笑的認真跳起PPAP。

今天這場有個可愛的插曲,僅著小褲褲的團員,身上被吸滿了馬桶刷,就是那種馬桶不通時要用的黑色吸力馬桶刷,所以最後表演者長得超像刺蝟的,也像是旋轉門 XD 他要藉由身體的扭轉與動作 (但不能用手) 讓馬桶刷落下,偏偏有個小腿的馬桶刷黏得非常用力,怎樣扭阿扭的、伸展來伸展去都無法鬆脫,最後甚至動到馬桶刷柄都斷了才終於肯從表演者身上脫落,觀眾席同時間響起掌聲,表演者轉身背對觀眾時也不禁笑了,大概是沒預料到這麼難纏吧!

雖然絕大多數時間我都滿懷興致去看演出到底要幹嘛,不過還是有幾個部分太長意圖使人恍神,像是在左舞台的罐頭、右舞台跟穿鞋子的梯子玩等段落。不過整體來說,這場演出還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