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9日

2018臺北藝穗節 玉米雞青少年劇團:青春絮語

時間:2018.08.17 08: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玉米雞青少年劇團 - 青春絮語
地點:米日一里葉晉發

該怎麼形容看《青春絮語》的心情呢?大抵就是在暖烘烘的陽光下,穿著純白小洋裝,紮上兩支小辮子,打著赤腳在綠意綿延的山坡上,開心地呵呵笑奔跑吧!

作品概念來自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叨叨唸唸著愛情裡不同時期的心情,並將其寫成獨立又彼此相依的短篇。只不過劇組把人物背景改成高中生,讓所有演員都穿上了高中運動服 (演員有高中生也有大學生),讓愛情的酸甜更顯青澀純真。不管開心的還難過的,合理的還混亂的,都多了點傻呼呼的味道,可愛極了。

《青春絮語》在米日一里深處的正方形空間演出,中間有根移不掉的柱子,劇組索性在柱子貼上棉花作為雲朵,之後也有不少橋段是繞著柱子或是以柱子為中心做編排的;又觀眾坐在四個邊,視野很開闊,柱子並不會成為演出死角。若是早點到演出現場,還可以讀讀黏在周圍棉繩上的各種情書,我就讀到一則很喜歡的 (確切內容不太記得,大概是底下這樣)
吃飯 30 min
洗澡 30 min
TW to US 14 hrs
想你 Rest of my life

演出約莫分為8~10個段落,每個段落開始前都有拳擊場鈴聲,並由其中一名演員負責舉牌,反正愛情也就像是真的拳擊比賽,只不過牌上寫著的內容不是Round 1、Round 2,而是用仿黑板材質的墨綠色紙張,以粉筆記下戀人們的各種階段:「他/她來了」、「我沉醉了/我屈服了」、「等待」、「相思」、「嫉妒」、「戀人的愚蠢」、「我瘋了」、「我愛你」等。每段演出就是一段小品的主題表演,有著符合主題的流行歌曲或音樂,搭配短劇或是舞蹈設計表現。比如說:「他/她來了」走的是老派偶像劇路線:校草用著看不見的保齡球擊倒/迷倒眾生,只要跟校草對上一眼,頓時覺得人生大放光明;「等待」則藉由體育課的運動規律與球類的聲響,象徵再日常不過的時間流動與事件發生,在愛情裡反而成了令人異常難捱的猜忌與折磨。此外,「嫉妒」跟枕頭、食物與電玩跳探戈 (三名表演者分別穿上大紅高跟鞋跳舞),「戀人的愚蠢」讓表演者瘋狂地在場上踹呀踢呀滾呀撞呀等,《青春絮語》說的不只是戀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與腦內劇場。劇組勇於嘗試使用不同的物件與表演方式呈現,雖然看到中間一度因為演出模式都相同而感到疲倦,但後來的段落有將氣氛再度拉高,特別是結尾的「我愛你」:快速地說、緩慢地說、小小聲地說、重複著說。男孩每說一次,坐在四周的演員們就會複誦一次。那種感覺就是:只要你願意說我愛你,一定會得到回應的,所以我覺得我要跟你說我、愛、你!

很難想像這群演員都還是20不到的年紀,或許有些人的肢體還卡卡的,放不太開;也有的在說台詞時仍有恐懼,與其他演員的交會和對手戲還不是那麼的自信 (就是有一種在「等」的感覺),但所有人的演出都很真摯誠懇,也讓我想起了曾經在青春打滾迷途的自己。過程中有好幾次我都被深深的打動而眼眶泛淚,只能了然於心地、滿足地對著場上的演員微笑。

最後,我發現劇組很可愛的用彩色便利貼把入口門的透明窗給貼起來 (如下圖),一方面是遮光,另一方面彩虹也是青春的象徵,要是上頭還有些留言就更好了,年輕時很愛利用小紙條傳情意呀!



2018年8月18日

2018臺北藝穗節 嚐劇場:古林肯比

時間:2018.08.17 03:45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嚐劇場 - 古林肯比
地點:URS127玩藝工場

這是一場無語言的溫馨偶戲,透過不同操作方式的偶、皮影與真人搭配,讓觀眾跟著小女孩踏上尋找北極熊的旅程,也讓北極熊與小女孩一同回到家鄉,快樂地前進下一趟冒險。

這場演出是今年藝穗的兩小時挑戰節目,也就是拆裝台含演出需在兩小時內完成 (不禁讓我想起2015年在愛丁堡看藝穗節的經驗:演員剛鞠躬謝幕,轉身立刻拆掉牆上的佈景,莫名的好笑)。團隊很聰明的利用三個漆成水藍色的收納箱作為冰山,箱蓋翻過來就變成演出場景,箱內更可以快速收拾場上的各式道具,如信件、棉花、安全帽、燈具與套在杯架上的襪子娃娃 (這應該是村民或工廠工人)。劇場裡有很多魔幻的時刻都是非常手工的,我特別喜歡坐在高台的編導兼場控,將手上的手電筒照向天花板的靜止銀色派對燈,頓時間四周的牆壁便出現了純淨清澈的星空,非常浪漫。

偶的操作與運用偶有驚喜,一場暴風雨的船難翻天覆地的,利用網布與棉花讓場景好是精采;拿掉皮影的布幕後,戴上面具的燈具再加上頂小帽子,就成了掌權的上位者。反而是角色的關係與故事有些讓人疑惑,如北極熊是中途被抓走嗎 (本以為會被抓去馬戲團之類的)?女孩兒與奶奶之間的想念來自哪裡,是孫女久久沒回家嗎?抗議的人們究竟是何種背景呢?中途小女孩碰到了船難,遇見了倒塌的郵筒與郵差,成綑的信件是寄出的,還是寄不出的?種種的疑問不停的冒出,雖然不影響最後大團圓的結局,也是讓觀眾的想像力忙了好一陣子。我就一度以為北極熊是不受歡迎的任何事物表徵,大夥兒因為不了解牠而傷害牠,就像是人們老是先對自己不懂的事情設下結界,然後加以排擠與限制。


2018年8月16日

2018臺北藝穗節 即使我們生無可戀:沒關係,白洞只是理論上存在而已

時間:2018.08.16 06: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即使我們生無可戀 - 沒關係,白洞只是理論上存在而已 
地點:臺北國際藝術村頂樓

表演者用盡全力的奔跑、摔倒、抽搐、抖動,彷彿就這一次,就活/死這一次,要把所有好的壞的正向的負面的美麗的醜陋的迷幻的不堪入目的,通通一股腦兒地倒在觀眾身上,一點餘地都不留。巨大濃烈的情緒淹沒了場域,放肆地滿溢出屋頂,觀眾隨著躁動不安的氛圍,半自動的被迫移動與漂流。然而即便迷航也不顧,只知道整個人被這些個生猛有力卻青春憤怒的靈魂給壓著必須直視、必須無視;必須激動、必須冷靜;必須心痛、必須忽略;必須說,這真是場好極了的演出!

等待入場排隊。時間一到,觀眾就被舞者催促著:「跑!快跑!」然後急忙爬樓梯上屋頂。屋頂四周散落著各有姿態的舞者們,或躺或站或趴的。演出約有12~14名舞者,每個人的外貌與身體各有特色,臉上也都著完整妝容。雖然服裝配件與造型各異,但以橘、紅、褐、白色系為主,即使混雜在觀眾當中,也非常容易分辨。在這群舞者身上,我看到了20代對社會的不安與焦慮,透過個人化卻仍看得出組織的舞蹈編排,包含個人身體的扭曲、群體共同卻錯落的翻滾與爬行等,塑造出在一體化幾乎沒有邊界的世界裡,個人生存的掙扎與痛苦。甚至還有幾次的語言錯接遊戲,將兩件/兩個看似沒有關係的字詞或句子相接,幾近粗暴且沒有中斷的轟炸拋出。現代社會驚人且龐雜的資訊量,某種程度上反而遏止了思考的可能,只能不斷的被填鴨接收,毫無休止。

「你支持安樂死嗎?」「你支持大麻合法化嗎?」「你支持同性婚姻嗎?」「你支持多元成家嗎?」「我支持也不支持。」「我支持,雖然我媽不支持。」「我支持,但我可以說嗎?」「我都不支持,因為跟我沒關係。」「你很煩耶,問過了啦!」這一邊拋議題、另一邊回答議題、再一邊把自己蜷縮在數個畫框裡,感覺這世界的問題怎麼這麼多。不同人面對的方式與態度都不同,很難獲得交集。就算通通回答了、通通解決了就通通都沒事了嗎?這世界才沒有那麼簡單,人的內心永遠是複雜到有千千萬萬結。放置在地板的投影機,朝著建築物一隅打上舞者們日常的影像,有點慢動作定格的模糊感,無聲也無情緒;與光影重疊的現場的舞者們,反倒成了從影像裡不小心跑出來的逢魔時刻,彼此呼應,諷刺又可怖。

隨著夕陽西沉,霓虹夜上,舞者們與自己、與他人、與這世界的對抗累了,再次回到重複日常。觀眾從屋頂下樓的同時,舞者們還在樓梯間繼續著動能:蹲在一旁角落、拾級而上、躺著數指頭、緩慢的匍伏前進、兩兩尋找安慰等。演出直到觀眾完全離開臺北國際藝術村,離開這群舞者們的小宇宙後,才正式結束。

奔跑的速度、快速蒸融的汗水、還有等待修復與救贖的發聲等,演出自身的存在感非常強烈,難以用言語形容,僅能用底下這句話來表達我對這演出的過份喜愛:即使我們生無可戀,至少還有你們!

後記:
這是我心目中藝穗節演出的典範:一點都沒在客氣的!謝謝你們!




2018臺北藝穗節 認真練舞中:新女性生理使用會

時間:2018.08.15 08:2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認真練舞中 - 新女性生理使用會
地點:URS127玩藝工場

這其實是一場偽裝成使用座談會的演出:安泥扮演主持人,阿布則是女性生理用品專家,兩個人依序介紹衛生棉、衛生棉條與月亮杯。除了讓觀眾上前觸摸產品外,還做了吸收力測試 (經血是紅色的,不是藍色的唷),並在每一次介紹後親身使用。是的,親身使用,包含放布衛生棉在內褲上,置入棉條與月亮杯。每次使用後都會來段舞蹈,實驗究竟這些產品是否如廣告或是想像中的好用乾爽不拖沓。這晚的演出因為音響原因,很可惜第三段舞蹈並沒有如期呈現,不然三段舞蹈的困難度應該是逐漸提高的。

女性在談論生理期或是生理用品時向來尷尬害羞,早期社會甚至將經血視為不潔物,禁忌許多,就連侵入式生理用品的購買與販售規則都是這幾年才逐漸放寬。這場演出的氛圍輕鬆寫意,笑聲不斷,特別是團隊對於自己的身體與談論自己的身體感到自在 - 不管是在示範前的講解或是下場示範,絲毫不見扭捏,這是很難得的。也因為整個氣氛很輕鬆,讓身為ob指入式棉條愛用者的我,情不自禁的解說了小章魚的妙用 (棉條萬歲)

嚴格來說,這場演出雖然歸類在舞蹈,但舞的部分很少,反而比較像是行為藝術;又演出中所傳遞的資訊我都已經很熟悉,自然會期待更多!私認為,如果可以挖掘更多生理用品的奇特使用方式,並用極為正經八百的態度說明,或許可以增加爆點,也讓生理男性觀眾更有參與感。比如說,衛生棉是居家必備良藥,當你臨時找不到OK繃卻又大量出血時,或是不小心打翻飲料找不到抹布時,還有鞋子需要鞋墊時,都可以仰賴衛生棉驚人的吸收能力,薄荷與漢方口味還有除臭功能呢!衛生棉條亦若是,流鼻血的時候非常好用,管子更可以拿來藏違禁品 (小朋友不要學)

後記
今兒個我上台演了一段 (哈哈哈),簡單介紹了ob很方便的拆包裝法,還有利用繩子做成小章魚的撇步,好讓章魚的腳可以散開,降低外漏機會唷!(啾咪)




2018年8月15日

2018臺北藝穗節 周寬柔與高詠婕:腮腺筵

時間:2018.08.14 07: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周寬柔與高詠婕 - 腮腺筵
地點:濕地venue 5F

這場演出,好擠!

團隊用了濕地的兩個房間,內裝一個寫實,一個虛幻 (地板有著許多霓虹燈管) ,並讓觀眾透過中間相連的半戶外走廊移動。雖然演出開放觀眾自由選擇觀賞的角度,礙於觀眾人數眾多,移動不是非常方便,又演出多半只會固定在一個空間演出 (A房間演完就換到B房間),並非四散各地,觀賞上還是沒有打破第四面牆,觀眾也沒有任何參與,依舊以傳統的方式觀賞演出。所以,不理解為何入場前要觀眾抽籤分A/B組?也不懂分兩個場地演出的理由為何,只是單純不用換場與上下道具嗎?但團隊又把B房間的桌子搬到A房間來啊?

演出一開始便看到表演者周寬柔緩慢地吞食著大捲的商用捲筒衛生紙,然後在滿嘴都是衛生紙的狀態下,困難地介紹自己的姓名、年齡、星座等身家。由於非常難聽懂,沒多久我就放棄了。接下來有幾個段落也都跟話語/口腔有關,像是不斷重複無聊的笑話重複到話語都連在一起;眾舞者將放著一只水缸的桌子推出,輪流將頭埋進水裡吼叫;一名舞者張大著嘴,身體卻是極度用力與扭曲的向外擴散,直到另一名舞者作勢用拳頭封口,安定了原先激烈的動作等。

舞者們的肢體都是好看的 (雖然動作不盡然),身上的服裝以白色為基底,外頭附加白色網紋,帶點叛逆與潮流感;臉上的妝容也精緻統一,甚至有著美艷的紅唇。只可惜演出中的種種行為與元素只是純粹的被安排上場,彼此間少了組織與脈絡可讓觀眾依循探查啊!


2018年8月13日

2018臺北藝穗節 周易儒、郭育圻、姚辰穎

時間:2018.08.13 07: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周易儒、郭育圻、姚辰穎
地點:藝風巷2F

演出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三個表演者的互動,從單純坐在椅子上,有人拿起手機自顧自的聽音樂,有人站起拿出藍芽喇叭放出音樂。接著玩起球的丟接,先是一個人面牆自己玩,接著是兩個人互玩,最後是三個人輪流。第二部分則以中國科幻小說《三體》為主軸,由其中一名表演者主述三體人與人類的故事,並利用手邊的球體、玻璃杯、手電筒等物件,試圖詮釋三體的世界,包含行星與恆星的位置吸引、光速飛船的開發與宇宙社會學邏輯。

好的,沒辦法再多寫了,因為我真的只知道這麼多。首先,我完全沒看過《三體》,又《三體》是部架構極為龐大的科幻小說,有著許多獨特的價值觀與創作名詞,即便表演者的聲音再怎麼輕柔舒服,我再怎麼想要理解三體,在這短短的40分鐘裡就是徒勞無功。因此,在舒適的空調、冷調的藍光、還有猶如白噪音的故事姐姐的聲音,演出非常優秀的創造了一個極度好眠的空間 (這真的是稱讚,不是諷刺),就像是輕飄飄地在太空中遊蕩一般。

我一度以為三個人玩球一段是呼應後來的三體問題 (維基百科這樣寫:它是指三個質量、初始位置和初始速度都是任意的可視為質點的天體,在相互之間萬有引力的作用下的運動規律問題),但玩完後也就沒有了;當故事裡提到太空飛船,觀眾正好面對藝風巷2F三扇視覺大開的窗戶,外頭右前方的建築物還倏地亮了燈,感覺就像是我們搭著飛船,準備前往太空殖民地,但一切都是我想太多;最後表演者將一整瓶水倒入盆栽,任其水滿溢四處流動,我正期待著盆栽會不會像是《恐怖小店》裡的奧黛莉二世一樣,打破地球生物現象而有突發事件發生 (畢竟是科幻故事)?好吧,我還是腦補太多了。

從演出簡介裡得知,創作團隊主要來自北藝大劇場設計系,希望讓「人、物件、空間其本身存在即為風景」。只可惜在這場演出中,表演者、物件與空間之間的關係非常薄弱,甚至是瑣碎且各自為政的。很抱歉我看不到完整的風景,只看得到破碎的斷垣殘壁啊!



2018臺北藝穗節 三個人:德州電鋸殺人魔

時間:2018.08.11 02: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三個人 - 德州電鋸殺人魔
地點:藝風巷2F

《德州電鋸殺人魔》是一部有點惡搞的Cult片,人物與架構都已經長齊了,再稍微修飾一下,很有機會發展成一個優秀有趣卻又不失批判的好作品耶!

故事就只發生在一個晚上:一名長期失業在家的男子,雖然對世界憤怒不滿,卻有著顆溫柔與專情的心,渴望擁有權力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名今天剛被解聘的女子,即便外表看來世俗強勢社會化,內心卻有著風騷浪蕩的念頭,希望被征服與占有。這兩個看似完全不搭的傢伙,卻也相安無事的交往了十多個月。直到這天女子提早回家,不小心撞到了正在妄想與cosplay的男子......

觀眾進場時便看到男子一個人呆滯的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影「德州電鋸殺人魔」,還有作亂的謎天大聖卡通與拿著電鋸血腥殺戮的啦啦隊員電玩廣告。接著,男子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前往3樓的樓梯搬出PChome的大箱子,慎重其事的打開,小心翼翼的拿出髒污的圍裙、面具與膠鞋,仔細地擺放在地上,再彷彿戰袍加身的穿諸在己,最後還拉動會轟隆隆作響的電鋸,準備好大開殺戒。正當觀眾猜想著故事該往著喪心病狂的方向前進時,女子進門後的囂張跋扈,與男子一秒變孬種的懦弱膽怯,讓人不禁啞然失笑,幻想破滅,卻也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平時唯唯諾諾的男子藉由擁有電鋸讓自己充滿自信、讓自己man,電鋸彷彿他的保護傘,一鋸在手,連警察都可以挑釁,連理性都可以拋棄;原本看不起男子的女子,也因為發現擁有電鋸的男子的轉變,轉而無條件的盲目崇拜。明明就是情侶吵架的小事,卻演變成警察要來破門攻堅的大事,甚至是最後賠上了性命。一連串又ㄎㄧㄤ又無厘頭的對話與情節發展看下來,對比電視螢幕上播放的恐怖攻擊、戰爭紀錄與政治惡鬥,實在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充滿著荒謬與諷刺,心裡頭還有著無可抑止的憤怒與無奈。

這星期剛好在藝風巷看了兩場演出,也看到兩種不一樣的運用場地的方式。藝風巷2F是個白色基底的空間,牆壁斑駁還有著凹凸不平的壁癌。觀眾面對的是從一樓上來二樓的樓梯,樓梯旁的地板鋪滿報紙。家具不多,僅有張氣墊床與床頭櫃,一側還有台電視。另外,往三樓的樓梯間堆放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紙箱。看似非常普通的空間,卻與故事內容與設定相當吻合,這對奇異鴛鴦彷彿就是這兒的的原生種,怪得很和諧自然。劇組在氣氛的營造上非常用心,除了電鋸本身的聲音就很有效果外,還有著大量預錄的聲響來補足事件與環境音的不足。

故事的主幹已經很清楚,建議人物設定再細膩一點。看的時候老覺得男女主角前後性格不一:雖然預設男主角是個會寫詩送女主角的文青,但表露出來的樣子還是太正經,或許可以讓沒有電鋸的男主角再小綿羊一些,拉大反差感,同時要避免台詞在激動處常常會糊成一團的問題。女主角的被征服慾與盲從也可以再明顯一些,在我看來男的該是 (心理影響生理的) 不舉,因而在有了電鋸後獲得信心,也重新在愛人面前找回雄風,正好與骨子裡飢渴的女主角相呼應,生理上的征服也才能影響心理上的征服與服從。

對了,從場地的裝置看來,最後男主角被警察槍殺的血跡應該是要透過天花板滴落紅色顏料表示,但我看的這場似乎裝置失效了 (還是說,只是不明顯,只滴到演員後頸?)。或許,改用燈光表示,如打上大片的紅光?




2018年8月12日

2018臺北藝穗節 落地花房:落地花房

時間:2018.08.12 06: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落地花房 - 落地花房
地點:台北國際藝術村頂樓

演出介紹是這樣寫的:「以意象實驗劇場為表現,透過儀式性動作,象徵性物件,將抽象思維劃分出人由天落地的虛擬、意象過程。」對於儀式與符號有著迷戀的我來說,一進場就發現座位區的每一塊巧拼上頭都有著三個白色小石頭,舞台前方負責投影處也有著小白石鋪成的直線,觀眾席後方兩側還各放置一盞地燈,想著等等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吧!

表演者主要是三名女舞者,其中兩名舞者臉上有半邊塗著油彩,感覺像是要作法的女巫,依序拿著裝滿小白石的玻璃瓶,與念經會用到的缽,緩行進入舞台;另一名舞者則是上班族OL套裝裝扮,站在白色的幕前,身形跟影戲的影像重疊,兩側的樂手利用小提琴、非洲鼓與迪吉里杜管,發出干擾的聲響企圖影響上班女子,又或者說是女子心中紛雜躁動的聲音。

整場演出的步調非常緩慢,所有的物件僅存在於物件表面,並沒有入成儀式,更遑論賦予象徵意義:如女巫一將整瓶的小白石倒出堆成一疊小山,結束?女巫二先是用後腦勺帶著毛怪面具出現,自己將面具正戴,邊哼唱邊對著觀眾以低姿態的樣貌跳舞,然後再將面具反戴?為什麼是小白石?小白石的力量是什麼?跟巧拼上的石頭有關係嗎?毛怪樣貌變形與轉身/生是否有故事可循?上班族女子是什麼情況下受到壓迫?女巫一與女巫二是否代表的就是上班女子的魔物與障礙?這些問題不停地在我腦海中跑出來,卻一直沒有解答。

若是要以儀式的神祕與無可名狀去詮釋生活中無形的限制,那請發狂的用你著魔般的肢體去擠壓觀眾、挑戰觀眾、壓迫觀眾。不管是女巫也好,還是上班女子也罷,感覺都像是不小心被丟入舞池裡、奄奄一息且厭世的魚兒,肢體動作完全不行,甚至是尷尬放不開,裝模作樣與軟爛無力。要是連表演者自己都不在演出裡,都不在瘋魔的狀態裡,是要怎麼讓觀眾信服,你就是一般人心中的魔物呢?不需要多漂亮的動作設計,可以很奇異、很不協調,重點是要讓動作做到位、推到底。甚至更進一步的,跳到觀眾席找觀眾玩耍都可以,反正你都從觀眾席打燈了。關於燈光,這也是我不太能理解的:燈光的變化詭譎難懂,以一種遊樂園鬼屋的變化邏輯,藍的紅的綠的黃的往舞台上打,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理性日常,還是逢魔時刻。

並不是搜刮了各式物件 (小圓石、缽、水管、面具、鏡子等),東擺一點、西灑一些就可以成儀式,所有的儀式必定有其由來脈絡:可以是人生階段轉變的橋樑 (如婚禮、葬禮、入厝、滿月酒);身心狀態的依靠、戒律與體驗 (如宗教齋戒、各種禮拜甚至是三月瘋媽祖);生命共享的社會性意義 (如星座開運祈福、各行各業乃至於私人的避邪小撇步等)。以儀式入劇場的演出非常多,不妨參考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與無垢舞蹈劇場,再慢慢挖掘自己想要發展的形式,才不至讓演出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像。


2018臺北藝穗節 蘇瓦那・恩木伊・奇拉雅善:薩奇萊亞美斯

時間:2018.08.11 08: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蘇瓦那・恩木伊・奇拉雅善 - 薩奇萊亞美斯
地點:信誼好好生活廣場 知新劇場

音樂跟舞蹈是很仰賴感覺的,也是少數不受語言影響的表演形式。這場《薩奇萊亞美斯》是蘇瓦那以自身族群的語言所創作的音樂會 (應該是阿美族語),雖然我一句歌詞都不懂,但光靠音樂的能量就很能感動人。

臺灣的原住民族遠比想像中豐富,從最早大家熟悉的九族,到後來原民會成立,族群自我意識與文化傳承的意志高漲,到現在官方承認的部族已有十六族。其中,撒奇萊雅族從1990年開始,經過17年正名運動,終在2007年找回部族的姓名。由於撒奇萊雅族悲傷的歷史,蘇瓦那很晚才知道自己身上有撒奇萊雅族血統,因而開始翻找與了解族群的故事:族人流亡遷徙、隱姓埋名的悲歌,與自己探尋生命意義、雕磨身而為人之價值的歷程彼此重疊,創作出一系列10首的音樂作品。同時搭配日常生活影像,讓過去與現在在聽覺與視覺上產生微妙的交錯與對比。

演出分成幾個段落,每段由3~4首曲子組成,像是多個樂章拼湊出一個小小的生命片段或領悟,蘇瓦那會簡單的跟大家聊聊創作的來由。有時候發想的源頭並不是那麼清楚,畢竟三言兩語是無法釐清複雜的血脈過往。但就如同音樂會裡無法被定義的多樣曲風一樣,我們與土地、與他者的關係,向來都是沒得純粹理清的。演出有著純粹的樂器演奏、古調吟唱、節奏強烈的電音,甚至安排了樂曲reprise,讓一首「末日」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先是帶點憤怒的、激烈的控訴,後來reprise一段則是緩和中有著理解後的無奈。歌曲的歌詞 (影片裡有投影部分歌曲的歌詞) 都很簡單,多半是直白易瞭的直述句,像是「這個世界凋零了,土地死亡了,流動的空氣和水混濁了,人類罪過了-- 末日」、「病毒不停的蔓延,人都染上了毒液,愛美的毒、金錢的毒、驕縱的毒、華而不實的毒 -- 瘟疫」,在聽慣了情愛糾葛後,蘇瓦那用著誠懇的歌聲,平實無華的述說對人性與世事的觀察,觀眾反而有種被洗淨了的坦然感。

演出還安排了一位阿美族青年在一旁編織十字繡,最後也將作品送給場邊的觀眾,象徵今晚我們都與演出團隊共同編織了一段美好且深刻的回憶。


2018年8月11日

2018臺北藝穗節 燈光作物 Light Crop:單向療程

時間:2018.08.10 07: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燈光作物 Light Crop - 單向療程
地點:新芳春茶行

新芳春茶行是個很棒的空間,團隊使用了中間的天井區與跟天井區相連的三個房間:烘焙茶葉的焙籠間、茶葉的風選間與揀梗間。這三個房間各有特色,也有許多製茶的器具。特別是焙籠間,在挪掉50個烤茶籠後,地板仍保有一個個圓形坑洞,非常有趣味。演出的企圖很大,除了有舞者九女一男外,還有一名穿著便服的畫家,是個非常龐大的團隊。

演出使用了大量的物件來詮釋許多形而上的問題:有著混濁的水的魚缸、筆觸色彩結構都混亂的畫作、油水混雜的投影等,討論虛假的皮相、自帶標籤或是被標籤、存在的必要與意義、做真實的自己或是裝模作樣的活著。過程中,因為聽到針頭,我一度以為我來到了一間被禁錮的房間 (不管是真實的病院,或是心靈牢房),牆上的畫作是某一個腳色在自我溝通與治療過程中的產物。後來發現,一切都是我多想了。表演者們這一刻開心地吹泡泡玩耍,下一刻卻又瘋狂的嘶吼尖叫,痛苦地想要撕去外在的表象 (也就是身上的皮膚),懷疑周遭的一切。這樣「時而擁抱、吶喊、怒吼,奔跑,孩童般開心玩耍伊呀呀的哭啊喊啊,然後再次重來」的循環約莫10~15分鐘一次,直到演出50分鐘結束。很殘酷地,其實觀眾只需要看前10~15分鐘就夠了,接下來的40分鐘並沒有任何進展啊 (除了最後淋水將所有人都釋放,拉回現實)

雖然工作人員提醒,演出有著滿滿的負能量,要觀眾小心謹慎服用,無奈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最主要的原因,莫過於這群負能量僅存在於表面,就像是孩子一般邊跺腳邊大吼大叫:「我好生氣、我好憤怒、我好難過。」然後就沒了。情緒的發洩若無法入心,沒有厚實的根基支持,那便只是鬧情緒,而非負能量。所有的能量與反應都是其來有自的,如同許多生活在痛苦當中的人們,不管是身體上的苦勞,或是精神上的折磨,必定有著無數自我與他人的掙扎,彼此撕裂與交疊,然後傷痕滿身、累積,最後爆發、瘋狂、墜落、消失。黑暗與光明永遠是相依相親,相愛相殺的。

這群表演者都還很年輕,活力充沛,也盡可能在所有空間中穿梭,努力且扎實地在地板上又摔又撞,企圖衝出對於人生的大哉問。不過,在處理問題與對議題發聲時需要思考,自己是否已有足夠的底蘊去面對議題,不只是優異的身體能力,還包含提出這些質疑的心理認知,然後更進一步去找到適合自己的提問與表演方式,將其轉換組織成劇場與觀眾溝通的語彙。你們有的是青春不羈的眼睛,不需要似是而非的打高空,就單刀直入,明白提問,但記得,要誠實,甚至更負能量一點,尖銳且刨骨見血的那種誠實。


2018年8月8日

2018臺北藝穗節 臏臏工作室:汙染

時間:2018.08.08 06: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臏臏工作室 - 汙染
地點:臺北國際藝術村頂樓

這是由玄奘大學影劇藝術學系大一所組成的團隊,演出內容如劇名,談的就是環境的汙染。老實說,這個作品並不OK,也很不像戲 (看完演出甚至覺得團隊應該報名「其他」類),嚴格來說比較像是多個行為藝術組合而成,還是非常鬆散的組合。劇組放入了許多汙染現象:充滿垃圾的河流海洋、眾人的生活逐漸塑膠化、濫墾濫伐的新聞播送搭配高唱著娜魯灣的族人等。但這些都僅停留在大家都已經知道的現象,尚未轉譯成明確的觀點與劇場語言,以至於作品有著讓人抓不到重點的尷尬,觀眾也看得很疏離 (但那些個巴掌打得很響就是)

不過,團隊所選擇的素材與表現手法其實非常豐富,私認為若能精簡提煉,慢慢摸索自己想要創作的風格,其實很適合往行為藝術類前進,不需要將自己鎖死在一般劇場的慣性。

像是場上大片的藍白帆布下有著各式各樣的垃圾,舞者們在上頭翻滾:拿殺蟲劑當香水、以保鮮膜當衣服、甚至是把水管當成情趣用品。最後,用硬毛刷子幫嬰兒洗澡,嬰兒卻長成了蒼蠅拍、牛奶瓶刷等。進一步思考,也許可以利用這些物件串成一個故事:一個人類逐漸被塑膠包圍吞噬,最後變成塑膠的故事。又或者是後半段,舞者們就著破壞山林、非法開發的新聞片段聲音,將場上隨意放置的磚頭,不顧族人反對聲浪,硬是一塊塊的搬蓋上去。既然場上已經有不少磚頭是拿來壓住觀眾席地墊的,不妨在此時就跟著一起拆台,甚至是可以驅趕觀眾離開(地墊),讓觀眾親身體驗安身之處被拆得什麼都沒有的感覺。堅持高唱娜魯灣的男子,是原始部落的族人,也是山林的守護神。進場時邊走邊撕去胸前日曆的行為,是時間流逝,也可以是倒數世界末日的來臨 (設計上需要再思考),加上後來被暴力賞巴掌一段,讓「汙染」這主題所可以表現的,不光只有看得到的環境,更讓人心寒害怕的,是破壞這些環境的,汙穢的人心。

雖然《汙染》這作品現在看還不及格,卻已然有滿手的好材料等著雕琢發揮,就待時間跟經驗熟成啦!團隊還很年輕,努力衝撞出自己的美學吧!


2018臺北藝穗節 十貳劇場:我是耶穌,你敢信?

時間:2018.08.07 07: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十貳劇場 - 我是耶穌,你敢信?
地點:納豆劇場

這場演出表定晚上7點30分開演,我7點27分撕票入場,發現台上已經演了一陣子了。心中不由得慌亂:「難道我記錯時間嗎?不對,票券跟節目單上的演出時間也都是7點30分。好吧,等等結束後我再問問工作人員。」戲後,工作人員說明,演出的確是7點半開始,但7點15分會有彩蛋演出,他們有在臉書專頁盡可能的宣傳這件事。

問題來了:演出前的15分鐘彩蛋究竟有沒有影響觀眾理解?

回答這問題前,要先來說說《我是耶穌,你敢信?》這個劇本的內容。作品改編自電影《來自地球的男人》,一名聲稱他已經活了一萬四千年的男人 John 要搬家,其他來參加送別會的朋友開始對他不尋常的人生產生好奇與疑問,並從各式各樣的角度去質疑 John 說的是真是假:知道歷史事件不代表經歷過歷史事件,通曉考古遺跡也不代表曾經親臨現場,更別說揉合神話寓言與注入許多感情慰藉的宗教與哲學層面。由於 John 有問必答,怎麼問都問不倒,又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證明 John 說的話,激動的心理學家最後跳出來嚴肅的表明:「我不相信你瘋了,但你說的沒一句是事實,因此,只剩下一種解釋:這是個謊言。」無奈與掙扎下,John 妥協了,承認自己說的是一個捏造出來的故事。這群人才剛要被說服,頓時間卻又被自己親耳聽到的話語給打臉,開始想盡辦法用另一種觀點來接受反轉的事實。所以,究竟什麼是事實呢?

這是個文字量很大的劇本。透過劇中人物精彩的辯證,觀眾得以重新省思自己所信奉的價值觀與理性,並點出在人類引以為傲、實際上卻微不足道的科學與思辨下,該要如何應對與處理渺小的我們所不知道的存在?十貳劇場在這作品裡,試圖將西方知識分子的對話,轉譯成接台灣地氣的詞彙。然而,或許是談論的內容並不直覺,再加上演員的詮釋老派安全,彼此的丟接穩定,就是大夥兒輪流不搶話地、好好地、平穩地把台詞說出,少了激動討論時會有的高潮與跌盪,自然就少了該有的人味,多了觀看上的距離感,只能說即使是演的知識分子都有莫名的高傲嗎?(哈)

比起電影結局 - 心理學家發現 John 就是當年拋棄他的父親,我更喜歡十貳劇場不說破的美好 - 僅讓 John 口頭承諾並祝福心理學家,終有一天會見到他的父親。即便有再多的正反論述,存在便是存在,John 就是 John,彼此的關係了然於心,相信你所相信的就已足夠!

好的,讓我們回到還沒被解答的問題:演出前的15分鐘彩蛋究竟有沒有影響觀眾理解?

在觀看過電影片段與詢問友人彩蛋內容,很不幸的發現:這15分鐘是有重要資訊的。如果劇場跟電影內容差異不大,我便錯失了幾個關鍵資訊:
1) 男主角是資深到可以當系主任的歷史系教授,卻甘願放棄教職而離開。
2) 這群人都是不同領域的學者教授。
3) 男主角詢問大家如果有人活了14000年,那個人會長得如何?於是開始有生物學者與考古學家的意見發表。

說實話,我現在回過頭去思考我到底欠缺哪些資訊並不公允,因為我已經是故事的全知者了。但我的確在看戲的前15~20分鐘非常混亂 (7:30 - 7:50左右):我不知道這些人為何而來,只知道有人要搬家?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通常觀眾會依靠前15~20分鐘人物的互動與對話去推敲出這群人的關係與背景,又這劇本之後的辯證會從角色的專業 (心理、考古、生物、神學等) 出發,如果觀眾的認知能先行被建立起來,或許看戲當下會有更多的思考,像是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有色眼鏡/立場看世界;A跟B的問題可能聽起來有衝突,但實際上只是解釋的工具不同,根本還是殊途同歸的。

後記...

臺北藝穗節是個開放給所有團隊試身手的平台,除了演出外,行政的運作溝通也可在此實踐。在有限的時間內,團隊為求作品完整,需要加長演出,求好心切無可厚非。然而,該要如何處理多出來的「時間」,考驗著團隊的智慧。今兒個我是看戲大隊,所以大可不計較票錢;又藝穗節觀眾有很多是團隊親友,同溫層小,大家很容易就知道演出提早。要是離開藝穗,這有著重要資訊的15分鐘就難以用可有可無的彩蛋一抹而去,而是要考量到演出提前或承擔延後的超時,思考怎麼盡可能的廣發通知,甚至是如果有觀眾沒收到通知而要求退票該怎麼處理。這些都需要學習與經驗累積,大家加油囉!




2018年8月7日

2018臺北藝穗節 清瘤 Ching Ching Style:那天下雨,我在賣場門口被幹了一把傘

時間:2018.08.06 08:0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清瘤 Ching Ching Style - 那天下雨,我在賣場門口被幹了一把傘
地點:臺北水窗口 (華江整宅)

建築非常有特色的華江整宅是我很期待的臺北藝穗節場地!雖然去年已經在這個場地看過兩場演出,但團隊在使用上依舊過於保守。這檔《那天下雨,我在賣場門口被幹了一把傘》已算是極大化的物盡其用,即便仍受限於只有幾條天橋可用 (私認為要是能整個區域都放手下來玩會更刺激,但這裡畢竟是民宅,洽談上還是有難度),多少減了些演出趣味,但也將所有能跑得過的都走上一遍。

演出底下簡稱《幹傘》。

《幹傘》這個本在荒謬不按牌理出牌的表象下,偷渡了許多編劇對於現狀的不滿與憤怒,甚至是很B級片的讓幹傘這件事成了足以動盪國家根本的幫派動亂。故事中的角色都是社會基層的小人物:工作態度賤又冷淡的普通員警、想藉由幹傘再見女孩一面的失業男、拿著白布條尋傘抗議的憂鬱男子、很在意蘋果肌而不是蘋果綠的女主持人等,每個人的生活都被「幹傘」這件小事給串起來,引發出大小不一的生活事件。

劇本的企圖與玩心已經非常明顯,劇組也勇於放膽翻轉空間,但或許是演員與觀眾的距離太近,很多時候我會搞不清楚現在停留的空拍是刻意安排還是不小心的?現在的尷尬是本就該存在,或者真的就只是尷尬?喜劇之所以困難,在於觀眾是全知者:不只是故事的全知者,還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因此,越瘋狂、越荒誕莫名的敘事,更是要精準簡潔俐落的設定,包含演員的表演、台詞的用字、選擇諷刺的角度等等。《幹傘》還有許多玩笑仍停留在表層,或是還不夠醞釀到可以讓觀眾聯想,可能稍微提到一點想要酸的事情,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沾過一下就風過水無痕了。

目前看過的幾個華江整宅的作品,包含《幹傘》,不管利用到多少空間,多半還是逃離不了鏡框式的觀賞習慣。即使《幹傘》在一開始試圖營造機八警察把觀眾關進拘留室 (實際上是驗票入場),或是之後發生的種種小片段,如失業男跟女孩的對話,又或者是跟貨車司機大哥的人生相談,觀眾終究是處在非關演出的另一面。在這麼特殊的華江整宅區域,創作者或許可以打破說故事的慣性,讓觀眾可以不須引導、更直覺的接收演出 (今天還是有工作人員協助引導演出觀看位置)


2018年8月5日

2018臺北藝穗節 茶泡飯:你說包養,我說包子

時間:2018.08.05 02:30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茶泡飯 - 你說包養,我說包子
地點:藝‧風巷 2F

藝風巷是間老屋改成的咖啡廳,一樓老舊的門窗簡單雅致,角落也處處是故事,展品擺在這樣的空間裡很有味道。這場演出將展覽的動線延續到二樓,觀眾除了在入場前會拿到展覽小卡外,也可以在演出前自行觀看展品,直到影像裡鬱鬱寡歡的女人走進...女人的心事很簡單:一個介入他人婚姻的小三終於清醒 (希望她真有清醒)。在朋友厭煩於她的哭訴,不倫戀的對象態度冷淡後,她決定自己發光,不再仰賴別人而活。

演出的一開始是一支影片。影片裡,女人很冷靜的在百貨公司走動,手裡雖然提著許多名牌紙袋,看起來卻不像是開心地在逛街,而是沒什麼目的與力氣的遊走,直到她收到了路邊派報員的展覽資訊。在等不到電話的情形下,決定來看展覽。於是,女子從影像接到了真實生活,高跟鞋聲也從一樓逐漸上二樓。牆上所有展品都非常生活化:鏡子、坐墊、魚缸毛毯、收音捲筒衛生紙影像畫作等,搭配上刻意賦予的、似是而非的意義的文字說明,對比女子之後回到家,直接從牆上拿下來操作使用:坐墊就是拿來坐的、毛毯就是拿來取暖的、收音機就是拿來聽廣播的,有一種令人啞然失笑的諷刺感。

整場演出有著大量的環境音:捷運列車聲、鑰匙開關門聲、廣播節目聲、LINE與電話鈴聲等,當然還有幾個臨時插進來自拍的展場女孩聲與捷運上講電話的人妻聲,為的應該是透過四周的聲響更顯得都會失意女子的渺小與孤寂,直到最後決定為自己而活,這才第一次聽到角色的聲音,讓自己成為自己的恆星,果敢瀟灑地活下去。

姑且不論平淡的劇情,私認為劇組想要創造一些特殊的觀演關係,特別是當女子具現化出現在展場時,觀眾與女子同處一個時空,觀眾是否可以、或者是被允許有任何反應與介入?而非只是坐在椅子上看著女子看展覽。再者,觀眾已經先行看過展品,也就是看過女子生活的切片。若真要同節目簡介說明的:「透過觀察她人生中的一小段切片看到現代人的空洞。」其實需要拉開觀演之間的距離,讓觀眾以更超然的姿態看待故事。然而,正因為觀眾與演出已經在女子踏進展場空間的那一刻揉在一起,使得整場演出都讓身為觀眾的我有種不知如何自處的矛盾感,可惜了。


2018年8月4日

2018臺北藝穗節 周先生與演員們:令人討厭的白蘭琪的一生

時間:2018.08.04 06:15PM
名稱:2018臺北藝穗節  周先生與演員們 - 令人討厭的白蘭琪的一生
地點:臺北國際藝術村頂樓

這是個誠意十足、完成度也高的好作品!

演出名稱讓人直接聯想到田納西威廉斯的《慾望街車》,但作品並非針對一般觀眾最熟悉的白蘭琪 Blanche 或史丹利 Stanley 這兩個角色作改編,而是更普遍性的討論愛情間的權力關係,甚至是進一步模糊說故事的主體:時而是女方在彷彿半夢半醒之際,喃喃地訴說著自己的傷痛;時而又換成是男方在瘋狂與癡傻的邊緣徘迴,愣愣地回憶著過往的情節。如同世間男女的愛情故事都是一場遊戲,遊戲的主角到底是誰?主人與客人、玩的與被玩的,似乎沒個準。

有趣的是,若換個角度思考,也可將這整段演出想成是女方的單一脆弱心靈,觀眾只是形而上、偷窺整串妄想的他者。一開始就在場上的蘋果是女方最深層的慾望 (註:蘋果是誘惑亞當與夏娃的禁忌之果),跑來送蘋果日報的報童是無意間闖入的萬惡起源,然後是一個又一個走進白蘭琪生命的 -- 過客/男人們。正如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傻傻的白蘭琪/女人在恍惚中,仍堅持自己沒有騙,沒有一絲虛情假意,只是執念過深,無視現實,過分浪漫而已。

張智一與陳彥樺是頗有舞台魅力的表演者,即便文本的用詞不甚口語,但兩個人之間有火花,幾場精彩的肢體挑逗 (其實是你要吃蘋果卻吃不到咧) 與文字攻擊橋段表現優異,襯著場館頂樓逐漸日暮的自然黃光,畫面非常漂亮。特別是女生看透世間情愛,感到心灰意冷,在頂樓邊緣舞著那段,一側 (還兩側) 的燈光直直打向表演者,製造出一長方形的光區。遠方的城市霓虹緩緩亮起,孤寂與無力感隨著熱鬧多彩的城市夜景,緩升放大。

由於頂樓是戶外空間,觀眾席又散在四處,女舞者一旦背對觀眾,台詞就會完全聽不見。此外,男舞者實際上需要詮釋的角色多名 -- 所有《慾望街車》的男性角色,如年輕的送報小弟、Stanley、Stanley 的同事 Mitch -- 雖然終歸來說就是「男人」,但時間一長,又演出說的是感情上的反覆糾纏,當角色姓名、外貌與特性 (青春的小鮮肉、原始狂野的種馬、正直的居家良男) 被抹去,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讓人生厭,有種「剛剛不是吵過這理由了?怎麼還在吵?」的感覺。

最後,女方邀男方入房,男方接受,正好呼應一開始兩個人都是陌生人,兩個人都只需要陌生人,也是原著裡寫的:Whoever you are, I have always depended on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 無論你們是誰,我一直都依靠陌生人的好心而活。